“也想出去走走呗,都是待不住的人。”
李碧听了摇了摇头道:“夫君对他们太过宽纵了。”
“皇帝不好当啊。”李破感慨了一句,“什么时候该宽,什么时候该严,我现在也犯嘀咕,就说吴王吧。
人家当年孤身来投,以前没见过一面,就把身家性命都交到你手里了,你若待他薄了,说不得就要留下一地骂名。”
李碧无法反驳,点头道:“那倒也是,他那些旧部可都看着呢。
这些年尽心尽力为大唐效力,省了不少麻烦。
东边的战事能有今日之战果,他们是出了大力的,归根到底,说起来都是夫君待吴王尤厚的关系。”
“就是说嘛,都说宽严相济,但我这里要是多疑一些,他们就得小心一些,可想过没有,人心这东西禁不住猜的。
你疑人个一次两次,人家哪还会信你?一来二去,相互提防,最终不过是一地鸡毛,让那些只知道斗来斗去,不干正事的人上来。
前朝的例子还少吗?宇文述父子,虞世基,裴矩,苏威,斛斯政,王世充……
当年咱们在河边,眼瞅着麦铁杖战死在对岸,那人穿着几十斤的铁甲,从水里走上对岸,冲进敌军十几二十万人的军阵,比三郎还勇猛几分,就那么死在了阵前。
换了谁是杨广,当时都得冒凉气,不过这就是他自作聪明,玩弄人心的苦果,怨不得旁人。
你做得初一,就别怪旁人来做十五。
那时我就在想,前隋平定天下也有些年了,不去尽力弥合人心,却反其道而行之,这是帝王心术?还是关西人太过抱团逼得君王不得不如此?
百万大军军前,众目睽睽之下,就敢明目张胆的陷军中上将于死地,两边斗的有多激烈?杨广身边能信的过的有几个?
所以说,即便没有三征之举,前隋的结果也已注定,人心向背是做不得假的。”
夫妇两个走到甘露殿廊檐之下,停住脚步,李破又拿当年故事举起了例子,因为印象太过深刻,说的也就多了些。
李原在旁边听的似懂非懂,却也不由心驰神往。
…………
“看来尉迟信之事,确实扰了夫君心绪,又让夫君想起当年的那些糟心事了。”李碧柔声道。
李破笑笑,“唉,身边聪明人太多,得防着算计,可要是出了那么几个蠢货,也同样难受,你说我这个皇帝当的容易吗?”
和往常一样,李破的“疯言疯语”一下就把李碧逗乐了,拍打着丈夫的胳膊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不容易。
不过不管怎么说,尉迟要君也跟了咱们这么多年,你也别下手太重,还是要给他留些颜面为好。”
李破嘟囔了一句,“一百个唐俭,都不抵他一个忠心的蠢货让人闹心……”
他自始至终从不怀疑尉迟信的忠心,可越是如此,尉迟信的无能和糊涂也就越让他感到失望。
…………
正说话间,殿中传来一阵喧闹。
李破抬头看过去,就见才四五岁李安捣登着小腿从殿内奔了出来,后面跟着一群宫人,后面还响起女儿的叫声,“别跑,我还没玩够呢。”
宫人们看见皇帝和皇后站在殿口处吹风,顿时大惊失色,呼啦啦拜倒了一片,露出了后面以李真为首的另外一群人。
还没等李破和李碧说话,李原的机灵劲上来了,上前拦住弟弟,一把把肉乎乎的李安抱了起来。
向后面追过来的李真道:“阿妹,你又欺负阿弟了,你看你把他追的,摔了怎么办?”
李真眼里没有大兄,到了近前先草草蹲了下身子,脆脆的叫了一声,“阿爷,娘娘。”
随后便跑过来一把抱住了李碧的腰,她今年九岁,遗传了父母的优秀基因,身量上竟然不比李原矮。
从小习武,精力弥漫,整日里戳猫逗狗,只有在她娘阿史那荣真面前才会老实下来。
李破看着脸色红扑扑,健康的好像有点过分的女儿,心说过两年这要是放出去单过,不会又是另外一个李春吧?
李真自小就跟李碧亲近,宫中的礼仪没少学,可见到李碧还是愿意腻在她身上,可能是亲娘太凶,母爱有点缺失的缘故。
李碧没女儿,对李真是当亲生女儿养的,而且阿史那荣真当年在马邑救过她的命,为她挡过突厥人的刀箭,那阿史那荣真的女儿可不就是她的女儿?
这会李碧根本没顾上儿子,一边给李真擦着汗,一边笑着道:“又欺负弟弟了?他还小呢,你可得小心着点,别伤着他。”
瞧这话说的,听听这语气,李原在那里听的都直想撇嘴。
李真在宫中无法无天,都是他娘给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