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可以从苏式身上寻到些许蛛丝马迹,以之推算出商皇子辛的谋算。
彼时,苏式坐于霜雪之上,抚琴扣弦,眉宇间尽是悲苦。
琴声切切,先是悠扬似流云,后又急促似奔马。
八位侍女长袖起舞,面带微笑。
“能再听公子一曲凤求凰,吾等此生无憾了。”
阵起,千百道剑光犹如千百道墨痕,绘成一只拖着长尾的大鸟,于白雪黄土之上献舞。
“真是些愚蠢的女人,被人利用了,还要感恩戴德。”
偏将军李敢瞧见这一幕,咧嘴一笑,双手握刀,劈砍而下。
“既是你等求死,那我便成人之美。放心,苏式公子晚些就会随你们同去的。”
长刀拖雪,扯出一道长长的深沟。
黄昏时分,西城门前,骤起一抹银白,与西山的落日遥遥相对。
城头之上,灯笼红烛尽皆熄灭。
风止,雪歇。
观望的众人只觉脚下踉跄,纷纷跌倒在地,好不狼狈。
姬夏被瞎目青年拽住了胳膊,口念南无,以一双佛目向苏式看去。
少年双眸微微亮起禅光,有“卍”字符文闪烁其间。
然而,刀光刺目,迫使他不得不闭上双眼。
“阿桑,那苏家公子可是死了?”
陌上桑也不应答,只是轻拍着少年的脑袋,注入了一道术法。
“凝神,张目。”
姬夏闻言,默念着华严经,再睁眼瞧去,终是窥见了满地疮痍。
八具尸体含笑躺在雪中,脖颈上留有一线血痕。
血染薄纱,染霜雪,也染红了冰肌玉骨的俏佳人,似是八株冬梅于夜色中孤自盛放。
“阿桑,天黑了呢。”
瞎目青年轻唔一声,他道心甚坚,修行半生,见血不可计数,别说是区区金殿侍女,便是皇主子嗣的尸首也见过不少。
不过,这八人为了替公子博一个前程,甘愿赴死,却是令他略有些动容。
“何苦呢。”
这世上痴情之人,多是女子,负心之人,多是男子。
这一日,佳人红血胜过了白雪。
苏式散乱着青丝,雪袄染了些许血迹。
琴声不歇,千百剑气不散,聚而成凤。
“李偏将,你需得为她们偿命。”
李敢拄刀跪立在城门前,抬起头来,嘴角渗血,望着一地的凄凉,颇为猖獗地放肆大笑。
黄昏白雪,尸横于野。
骨未寒,血仍暖。
数道深逾丈许的沟壑自他脚下延伸到狐媚脸少年的身前,霜雪纷飞,填不满一地的纵横。
这是一位立足于知命之巅的修士蓄势三日之后的含恨锋芒。
“苏式,你可真是一个小人。”
狐媚脸少年恍若未闻,继续奏曲,纵是人死酒凉,也扰乱不了他的心境。
在他身前,有一个白面老人佝偻着身子,披了一袭驼色的云水蟒纹袍,自宽大的衣袖里伸出一只枯黄的手,掌上捏了一团雪。
“李偏将,动了皇主的人,只你一条命,可不够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