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届时,会有人替你准备好一切,包括宁死不屈的‘吴国刺客’,和指向吴王孙瑜的‘铁证’。”
“而你,欧阳帆将军,要做的,就是在最关键的时刻,‘恰好’出现,‘拼死’护住柳首辅,‘神勇’擒获刺客。”
“然后,拿着一份沾满鲜血的口供,将这天大的功劳,稳稳地握在手里。”
雅间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欧阳帆呆呆地站着,额头上,已满是冷汗。
他看着眼前这个云淡风轻的道士,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疯子!
这绝对是一个疯子!
用当朝首辅做诱饵,用一场弥天大谎,去构陷一个国家!
这是何等狠辣!何等疯狂!
“为什么……选我?”欧阳帆的声音沙哑。
“因为,”尘晟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和欧阳皇后一样的东西。”
“野心。”
“也因为,此事风险滔天,唯有急于证明自己,渴望建功立业的饿狼,才敢接。”
“郭家太稳,秦家太傲,展照又是个榆木疙瘩。”
“只有你欧阳家,最合适。”
尘晟放下茶杯,做了最后的总结。
“此事若成,你欧阳帆,便是护驾有功的国之栋梁,陛下会看到你的能力,内阁会感念你的恩情。”
“你欧阳家,将真正拥有立足于大夏朝堂的资本。”
“这,是一份足以改变家族命运的投名状。”
“你,敢不敢接?”
欧阳帆看着那两个被茶水写出的字,沉默了良久,良久。
他缓缓坐下,端起面前那杯早已凉透的茶,一饮而尽。
他抬起头,眼中的惊骇与犹豫,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如钢铁般的坚定,和如火焰般燃烧的决绝。
“陛下的意志,便是我欧阳家的方向。”
“此事,我欧阳帆……办了!”
尘晟笑了。
“好。”
“你我二人,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务必将这出戏,演得天衣无缝。”
“定要让那吴王孙瑜,死得明明白白!”
…………
思绪,拉回现实。
江南,洋州。
临时搭建的府衙之内,欧阳帆一身戎装,手持那份沾着血迹的口供,面容冷峻。
“回禀两位大人,刺客身份已查明,确系吴王孙瑜座下死士‘玄鸟卫’!”
“其目的,便是刺杀两位大人,炸毁水坝,嫁祸于人,拖延我大夏赈灾进度,为其备战争取时间!”
听着欧阳帆铿锵有力的汇报,看着那份触目惊心的血书。
柳万金和王忠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后怕与震怒。
“好!好一个孙瑜!好一个吴国!”
柳万金气得浑身发抖,他指着南方,怒喝道:“此等狼子野心之辈,不灭此国,天理难容!”
王忠亦是面沉如水:“立刻将此事八百里加急,上奏陛下!老夫要亲自草拟檄文,告于天下!”
看着两位内阁重臣被成功激起的怒火,欧阳帆低下头,掩去了眼底深处的一抹精光。
成了。
等两位大人走后。
欧阳帆站在府衙门口,看着外面那些在“以工代赈”号召下,干得热火朝天的灾民,以及那些对他投来敬畏和感激目光的将士。
他的心中,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油然而生。
这一次,他欧阳帆的名字,将传遍大夏。
他欧阳家,将不再是只能依附于后宫的裙带之臣。
他抬起头,望向了富庶的江南,望向了吴国的方向。
眼中,燃烧着贪婪的火焰。
吴国……
那泼天的财富,那遍地的金银,很快……就将成为他欧阳家,一飞冲天的垫脚石!
…………
吴国,金陵,王宫。
“砰!!”
一只上好的白玉瓷瓶,被狠狠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孙瑜双目赤红,死死地瞪着手中的那份从大夏传来的《大夏时报》。
他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在剧烈地颤抖。
“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啊!!!”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在空旷的大殿内咆哮着,发泄着。
栽赃!
这是赤裸裸的栽赃!
他什么时候派人去刺杀柳万金了?
他什么时候下令去炸大夏的水坝了?
玄鸟卫明明都潜伏在金陵周边,护卫都城,从未离开过半步!
可那报纸上,那份该死的供词,却将时间、地点、人物、计划,写得清清楚楚,详尽到让他自己都快要相信了!
“噗——”
一口鲜血,猛地从孙瑜口中喷出,染红了面前的龙案。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一屁股跌坐在龙椅上,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悲愤与绝望。
他想起了那个在谈判桌上,对他笑得一脸和煦的大夏皇帝。
他想起了那个被他引为“知音”,以为是同道中人的楚渊。
骗子!
全都是骗子!
什么狗屁知音!什么和平共处!
从头到尾,这就是一个局!
一个为他量身定做的,让他百口莫辩,万劫不复的死局!
“楚渊……”
孙瑜瘫在龙椅上,喃喃自语,两行清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
“你……好狠的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