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国,金陵。
王宫大殿之内,一片狼藉。
上好的白玉瓷瓶碎裂一地。
“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啊!!!”
吴帝孙瑜,攥着大夏时报,悲愤的大喊。
“噗——”
一口腥甜的鲜血,猛地从孙瑜口中喷出,染红了面前的龙案。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冰冷的龙椅上,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悲愤与不甘。
他想起了那个在谈判桌上,对他笑得一脸和煦的大夏皇帝。
骗子!
全都是骗子!
什么和平共处!
从头到尾,这就是一个局!
一个为他吴国量身定做的,让他百口莫辩,万劫不复的死局!
“楚渊……”孙瑜瘫在龙椅上,喃喃自语,两行清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
“你……好狠的心啊……”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宰相,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入殿中,看着眼前的惨状,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陛下,节哀。”
孙瑜缓缓抬起头,用袖子擦去嘴角的血迹,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决绝的狠厉。
“宰相,大夏的赔偿,一两银子,一粒米,我吴国都不会给!”
“他们要战,那便战!”
老宰相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但随即又化为深深的忧虑。
“陛下有此决心,乃社稷之幸。”
“但……夏国势大,仅凭我吴国,无异于以卵击石。”
“宋国赵烨,如今已成夏帝走狗,断不可信。”
老宰相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落在了吴国西边,那片被崇山峻岭覆盖的土地上。
“为今之计,唯有联络西川,蜀道难,易守难攻。”
“若能与蜀国结盟,互为犄角,或可……求得一线生机!”
孙瑜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眼中,燃起了最后一丝希望的火苗。
蜀国……
…………
大夏,京城,养心殿。
楚渊烦躁地在殿内踱步。
事情,好像有点脱离掌控了。
他只是想借假币案,从孙瑜身上薅点羊毛,败败国运,怎么就发展到炸水坝、杀首辅了?
孙瑜有这个胆子?
他不信。
可不是孙瑜,又会是谁?
楚渊的脑子里一团乱麻。
他讨厌这种感觉,就像剧本被人胡乱改了一通,而他这个导演却毫不知情。
这种超出预期的恶性事件,让他感到了久违的烦躁。
“陛下,还在为江南之事烦心吗?”
一阵香风袭来,欧阳蓉端着一碗清心安神的莲子羹,款款走到他身边,柔声问道。
她穿着一身火红的宫装,金凤步摇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摇曳,明艳不可方物。
“嗯。”楚渊接过羹汤,却没有喝,随手放在了一边。
他看着欧阳蓉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桃花眼,鬼使神差地,竟将心底的困惑问了出来。
“蓉儿,你说……这事真是孙瑜干的?他哪来的胆子?朕给他十个胆子,他敢吗?”
欧阳蓉用玉勺轻轻搅动着碗里的羹汤,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抬起美眸,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陛下,他敢不敢,重要吗?”
“重要的是,现在全天下都认为是他干的。”
她顿了顿,试探性地问道:“吴国富甲天下,钱粮堆积如山。”
“若能一战而下,我大夏国库,至少十年无忧。”
“这……难道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吗?”
楚渊皱起了眉。
好事?
打仗是很花钱,但万一打赢了呢?
国运值“嗖”地一下,又涨上去了,他还下不下班了?
“打仗,哪有必胜的道理?”
楚渊叹了口气,一脸“忧虑”地说道:“万一……朕是说万一,咱们打输了呢?那损失可就大了。”
他这话,纯粹是给自己找个“按兵不动”的理由。
毕竟,打输了,国运必降,但风险太大。
万一不小心又打赢了,那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然而,这话落在欧阳蓉的耳中,却不啻于惊雷炸响。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楚渊,看着他那张写满了“愁绪”的脸,心中翻江倒海。
打输了?
大夏会输?
怎么可能?!
如今的大夏,兵锋之盛,甲兵之利,早已超越历朝历代。
灭草原、吞大燕,打残北狄,打废魏国,余威更是让高句丽俯首称臣,南方三国更是瑟瑟发抖。
在如此巨大的优势面前,这位一手缔造了这一切的帝王,竟然还在担心失败的可能?
短暂的震惊之后,一股难以言喻的敬畏与崇拜,瞬间淹没了欧阳蓉。
她明白了。
这不是胆怯!
这是在无数次碾压式的胜利之后,依旧保持着对战争最原始的敬畏!
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绝对冷静!
是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极致谨慎!
这……这是何等恐怖的帝王心境!
欧阳蓉的美眸中,异彩涟涟。
她缓缓从楚渊身后,伸出双臂,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腰,将脸颊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
“陛下……”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充满了发自内心的崇拜。
“您……真乃千古第一明君。”
“身负不世之功,却无半分骄纵自满,永远如履薄冰,永远谋而后动。”
“有您在,大夏何愁不兴?天下何愁不定?”
楚渊:“?”
不是,我就是单纯怕打赢了而已啊!
你怎么又给脑补上了?
还千古明君?
楚渊只觉得心累。
算了,懒得解释了。
他转过身,看着怀中美人那仰慕痴迷的眼神,心头一动,拦腰将其抱起。
“不说这些了。”
“夜深了,该办点正事了。”
龙床上,纱幔轻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