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天地肃杀,又是一年小年夜。
八角楼顶,观景亭中。
陆长歌盘坐石案一侧,似在静听落雪。
桌上琉璃灯映着暖光,一壶两杯,酒香氤氲。
倏忽间,他耳垂微动,嘴角泛起笑意。
一道白色身影自漫天风雪中浮现,一步踏入亭中,无声落座于他对面。
“道长,”陆长歌执起温热的酒壶,琥珀色的酒液倾入白玉杯中,“上次对饮,也是小年夜,还是昭永二十五年。这一别,整整五年了。”
“长歌,”漱玉道长面如冠玉,轻笑回应,“五年间你成就斐然,坐拥宝岛,修为亦至阴神境大关之前,可喜可贺。”
“还是龙涎酿,道长可曾想念?”陆长歌举杯相邀。
清冽酒液入喉,暖意顿生。
陆长歌再次满上两杯,直入主题:“道长此来,可是为指点我破境?”
“可作此解。”漱玉点头,并未否认,继而道,“初遇便言你我道缘匪浅,故引你入道。今日再见,自是时机已至。”
陆长歌起身,郑重一揖:“谢道长再临!”
“无需言谢。”漱玉抬手虚压,示意他落座,“点拨修行,本是缘法。况你已行至此境,根基已成。”
这话,正呼应了他们初见时漱玉所言。
陆长歌心中微动,未置可否。
毕竟漱玉与栖云同出流云观,而栖云将那因果深重的《太虚映月剑诀》售予他,让他无法全然笃定漱玉此番相助是否仅为“道缘”。
但他深知,即便漱玉另有所图,目标也必在将来。此刻,其人绝无害己之理。
想明白此点,陆长歌便神色端正道:
“阴神境之前还有一关筑基,既要选定道基,又要明了道心或者说天心。道基方向,我已有眉目。唯这天心,究竟是何物?”
“你作何想?”漱玉反问。
“我隐隐觉着,选定道基后,似乎不立天心亦可筑基。这天心……倒像是与天道规则签订的一纸契约?”陆长歌斟酌着词句,道出心中感悟。
“感觉无错。”漱玉眼中掠过一丝赞许,“中古之前,筑基唯需凝定道基,并无天心之说。然今时不同往日。若不选定天心,不与天道立契,你便成‘异数’。
若终生止步阴神,或可安然无事;若侥幸登临阳神之境……”他顿了顿,语气转沉,“必遭天雷诛灭,神魂俱散。”
“所以,天道竟是有意识的?”陆长歌追问,眉头微蹙。
“听栖云师叔言,你发天道誓言时毫无顾忌。”漱玉饮尽杯中酒,自己执壶续上,“是否一直以为天道无情无识,故而全不挂心?今日便与你细说此方天地之天道!”
“那就请你赐教喽!”
两人间久别的生疏感渐消,开始恢复从前的那份随意,陆长歌开始不再用那文绉绉的官话。
“上古之事早已无从考证。道门有明确记载的,始于大约三万年前。”
漱玉开始讲述,“在那之前的天道,确实是无情无识的。但三万年前,道门中一位修行至‘炼虚合道’境巅峰的大能,道号‘太初’,也就是整理那本《太初道经》的前辈——
他没有选择破碎虚空离开此界,而是选择与这方世界的天道相合。
从那时起,天道便有了感情,有了意识。
自然,原始的、庞大的天道本源力量远非太初道君残存的意识所能完全掌控。
他绝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唯有在触及某些根本规则或巨大变数时,其意识才会短暂苏醒、干预。”
“他这么做是为了长生?”陆长歌问。
“不,是为了苍生。”
“怎么说?”
漱玉满饮一杯之后,开始娓娓道来:
“此方世界,道门称为山海界。三万多年前的太初道君,面临的天地比如今残酷百倍。
上境修士与高品武夫动辄移山填海,毫无顾忌,大陆版图都曾因他们的争斗而崩裂。
更可怖的是,那时,这片广袤水域的深处,盘踞着山海界最后一条真龙!它的龙宫,就在这洞庭湖底!
这些天生地养的山海真灵,本可汲取日月精华,即太阳与太阴之力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