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速包裹好一枚后，接着说道。
“便依你所言。”蛟龙应下，“只是此法究竟能干扰道门天机推演多久，仍是未知之数。你尽快晋级阴神，拥有自保之力，方是根本。”
“晚辈明白。还有这两枚白玉螺壳，因果难测，晚辈担心它们也会成为推演的线索，请前辈分别藏于大湖的入湖口与出湖口。”陆长歌手中未停，眼睛看向一旁石桌。
“老身会办妥，地点一并告知于你。另外，这四枚龟甲都是近几十年死去的龟属之甲，灵韵还在，你慎重交易。后面，要面对的人可就不是那对散修师徒那么简单了。”
“前辈放心，晚辈自会小心！”陆长歌这时包裹了四枚蟒蛋。
蛟龙未再多言，巨口一张，吸入螺壳与四颗蟒蛋，庞大的身躯悄无声息地沉入幽暗水底。
陆长歌躬身相送后，开始仔细检视蛟龙送来的四片龟甲。
如今他已知晓，龟甲灵韵会自然流失，只有视作法器，日日拿灵韵温养才能慢慢成长。
若后天温养不当，约百年后灵韵便会散尽，且每次推演都会加速流失。
这也解开了他“为何道门没有龟甲存货”的疑惑。
一番探查，这四片龟甲年龄都在三百年上下，对精研天机推演的道门而言已是重宝。
陆长歌明白蛟龙的用意：洛京那只长寿龟正是三百余年，她寻来相近年份的龟甲，正是为了各家势均力敌的扰乱天机。
如此，配合五枚以假乱真的“蛟龙蛋”，被选中的各家推算结果必将互相矛盾纠缠，天机显现终将一片混沌。至少，不会齐齐指向他这小小的重明岛。
布局已展开，是时候见见那些道门行走了。
他起身离开八角楼，踏着星光向枕涛阁行去。
片刻之后，齐物宗留下的两只雷隼便振翅冲入夜空，直指北方的君山。
清晨，旭日初升。
一只神骏白鹤自九天穿云而下，轻落枕涛阁顶。
明川道人飘然落下，袖袍一挥，白鹤化作纸鹤没入袖中。
陆长歌与林清清躬身相迎，引其入座奉茶。
“陆道友，后半夜收到传信，老道便星夜兼程赶来。不知龟甲……”明川刚一落座，茶未沾唇，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陆长歌含笑取出一块棕黄色的龟甲递上：“道长请看。这是岛上渔民捕鱼时意外所得。晚辈查验过，应是驮岳龟之甲，亡故不过二十年，生前足有三百岁。”
明川接过，凝神细察片刻，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不错，确是驮岳龟甲，三百一十二岁，灵韵尚存。道友福缘深厚，岛上渔民竟也有此奇遇。”
言罢，他从袖中取出一厚一薄两本典籍，推至陆长歌面前。
他指着那本厚册道：“这便是《太初道经》，道门各家皆有的基础传承。仅以此相易，实是我宗占了便宜。故而……”
他又点向那本薄册：“道友信中言明不要剑诀，欲求炼器法门。这本《齐物器物》，便是我宗真正用于此次交易之物。
它承接《太初道经》炼器初解，详解我宗独有的基础法器炼制之术。虽只限第一境法器，但换取此龟甲足矣。道友除了自用，亦可再择一传人。”
“多谢前辈周旋，多谢贵宗厚意！”陆长歌郑重起身致谢。
“好说，好说！”明川爱不释手地摩挲着龟甲，“道友坐拥宝岛，假以时日，必有更珍稀之物。若将来能得五百年份龟甲，或是寻到登仙坊清单上的灵材，可直接联系老道。我宗愿以阴神境的炼器秘法相酬。”
“贵宗如此守信，日后若有佳品，定当首选道长。”陆长歌应诺。
明川这才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小心收好龟甲，起身告辞：“宗内长老还等着复命，老道先行一步。”
言罢，白鹤再现，载着他向北飞去。
目送白鹤消失于天际，陆长歌又放飞了一只前往栖霞城的鹞鹰。
午后，栖云道长的身影便出现在阁楼，落座于明川先前的位置。
这次，陆长歌让林清清下楼照看那只青水龟，并挥手布下一道隔音光幕。
栖云仔细查验龟甲后，将一本薄册随手丢在陆长歌面前，笑道：“陆小子，本事见长啊！这满三百年的遁甲龟甲，天生契合奇门遁甲之术，竟真被你寻着了。
既然你不想升级大阵，偏要炼器法门，喏，这是我流云观的《天工炼物》，拿好，两清。你也不用立誓，我流云观规矩没有太华宗严苛，除了你，每代可传一位弟子。”
陆长歌起身接过薄册，拱身道谢。
他继而话锋一转，严肃道：“道长，您卖我的那本《太虚映月剑诀》，能否告知究竟从何而来？您总不会认识两百多年前的李天音前辈吧？”
栖云眼一瞪：“嘿！老道我正当壮年，不过才四十来岁，上哪认识几百年前的老古董？老道不知道什么太虚太阴，还是太阳剑诀，但是确实是捡的！
不然，如此精妙的剑法，岂会只收你五十万两？少说得值十个龟甲！”
“能告诉晚辈在哪里捡的吗？”
“好像……是湖边破道观？十几年前的事了，哪记得清？听着，”栖云语气转沉，带着告诫，“我再重申一遍，我从来没卖过你什么剑诀！
这剑诀是你自己撞大运捡来的，或者观洞庭明月、水波映照自己顿悟的。总之，与我无关！你发过天道誓言，莫要忘了！”
话音未落，栖云已迅速收好龟甲，走出隔音，一步踏空。
临行前，他又抛下一句：“对了，漱玉那小子过几日便到。届时让他来岛上寻你，有什么修炼疑难，尽管问他，莫来烦我。走了！”
身形一晃，消失于长空。
陆长歌望着空荡的天际，举杯轻啜，无奈摇头。---
剑诀的源头虽已明了，但栖云对其真实来路始终讳莫如深。
至于修行此诀可能难登阳神之境的隐忧，那毕竟是遥远之事。至少，在阴神境内，此诀的强横毋庸置疑，这便够了。
眼下最迫切的，仍是应对即将到来的天机推演危机。
自己布下的迷局终究是小道，能遮蔽多久实难预料。
唯有登临阴神境，方能真正多一分底气。
而漱玉，这位自己入道的引路人，终于要在自己破境前夕归来。
这是早已算准了时机，回来为他点破玄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