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单打独斗,眼前的陆红翎未必是他对手;便是对上黄由基,十步之内他的暗杀手段也能让对方吃大亏!
张二河心头满是不忿,可碍于桌前那白衣青年时不时投来的目光,张二河又把涌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同时,他心中的疑惑更甚:“陆红翎似认得这白衣公子,却不知其底细,真是怪哉……”
“既如此,我便不留了。”
见此间无事,陆红翎起身欲走。
她并不期待面见徐光义,只是若在逗留不去,还不知那徐耀祖联合一干元老会如何用大义朝她施压。
“唉……”
又是一声叹息。
“你叹息作甚?”
陆红翎怒而转头,看向不知为何唉声叹气的白衣青年。
“我本来是不想多管闲事的,但你是个好女人,就算自己身陷囹圄,也还顾及着他人。”
白衣青年像是有些懊恼,抬头注视着陆红翎,他的眸子很黑,在烛火的照耀下像是两颗圆润的黑宝石。
陆红翎一时失语,待缓过神来,她撇过头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还轮不到你来评判。”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右手攥着左臂,脖颈有些红,嗓音里也带着动容。
陆红翎虽从未与男子亲近,却也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女。
这些年来,倾慕她的人数不胜数,或觊觎她的面容,或欣赏她的性情,赞美之言,甜言蜜语从无数个面孔,无数张嘴中蹦出。
陆红翎对这些溢美之词已经无感,断不会因为男子的一句话而方寸大乱。
可威虎帮上下都默认她的牺牲是理所当然,偏偏一个毫无瓜葛的外人,竟能看穿她的心酸。
“算你说了句还算中听的话。”
陆红翎昂起下巴,红色的烛火很好地遮掩了她面颊上的异色。
她认识这白衣青年的时间不长,仅有的几次交谈也是在试探其身份,虽然最终也没能试探出个什么。
但不可否认,对方是有良心的。
陆红翎因白衣青年的感叹而动容,却也只是动容,她并不觉得对方能帮到自己什么。
即便真是世家子弟,外头的豺狼门与司马狈,顶多不殃及他,却绝不会因一个大族子弟就放弃到嘴的肥肉。
陆红翎转身,没有再说话。
“如果你信我的话,不妨在此坐坐。”
夏仁犹豫了片刻,还是做出了决定。
“坐坐?”
陆红翎不明所以。
“对,只是坐坐。”
夏仁点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坐坐能改变什么?”
鬼使神差地,陆红翎竟然真挨着夏仁坐下。
“等待时机。”
夏仁看了一眼屋外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色,自言自语道,“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快到了。”
“谁快到了?”
陆红翎满头雾水。
夏仁摇头,没有解答。
……
客栈瓦顶之上,黄由基张弓搭箭,神色愈发凝重。
夜色并未过多干扰他的视线,真正让他心头一沉的,是外围原本领头的三骑之外,又多了一骑。
他看得真切,那最后一骑分明是从龙门关方向赶来。
“坏了。”
黄由基的心沉到了谷底。
客栈内,徐耀祖一行人筹谋半天,只想出个献出陆红翎的“美人计”;而外头环伺的豺狼门,早已找到了解破他箭矢威慑的办法。
“马兄,你我相识多年,明人不说暗话。”
徐光义打马来到新到者身旁,拱手道,“我已脱离威虎帮,这威远镖局走私的镖货,我不再插手。”
“贤弟哪里的话,马某这趟来,不过是依法办事,我龙门关何时允许给北狄蛮夷走私货物了?”
马走阳哈哈大笑,脸上写满了春风得意。
原本白日里因为一档子事弄得郁郁寡欢,却不料到了晚间居然天降一笔横财。
当真是人生无常。
“只是,马某秉公办事,岂不是会还得贤弟的两位朋友白跑一趟?”
马走阳一边捋须,一边斜眼看向面色微冷的豺狼门门主老柴,还有鹰扬将军司马狈。
这两个人精,显然知晓,若是马走阳这个龙门关校尉出面“依法办事”,威虎帮只能束手就擒。
但同样的,那批停放在客栈后院的价值连城的镖货,也会与他们二人无缘。
“无妨,小弟心中自有计较。”
徐光义做事的原则,要么不做,要么就把事做绝。
他这次叛出威虎帮,铁了心地要让那父子二人尝尝坑害功臣所带来的后果。
他徐彪徐耀祖父子二人不义在先,就由不得他徐光义心狠手辣了。
徐光义阴沉着脸,骑马来到老柴和司马狈身前。
“副帮主,我等又不是不动手,你这般着急将马校尉请来作甚?”
老柴阴阳怪气道,对徐光义私自拉人“截胡”感到不满。
“徐光义,你害的本将白跑一趟,总得有个说法吧。”
司马狈眼里寒光闪烁。
他自然不会在龙门关的地界上,与实权与他相当的马走阳搞不痛快,但他带人奔走百里,可不是陪人壮声势的。
“二位,我徐光义虽不才,这些年来却也积攒了不少家底,存在太平钱庄里。”
徐光义早已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语气坚定,“这趟镖货耗资多少,我徐光义一分不会少给。”
看的徐光义拍着胸脯保证,老柴与司马狈这对算得上半个姻亲的狡猾之辈,齐齐嘴角上扬。
三人侧目而去,齐齐将视线投向领兵来此的马走阳。
只要这位龙门关实权校尉一声令下,带兵依法检查威虎帮停放在客栈后院的镖货,不管是那屹立于客栈楼顶的黄由基,还是窝藏在客栈里的威虎帮子弟都将无计可施。
就在马走阳举起手,准备下令让手下儿郎们查封客栈时,一骑快马从蓟州城方向疾驰而来,骑手冲到马走阳身旁,俯身耳语。
只见那龙门关实权校尉的脸色一变再变,片刻后竟快马加鞭冲到徐光义跟前,眼神满是焦急。
“徐光义,你们这次走镖,可曾有外人入镖队?”
马走阳都没来得及跟官衔上大过自己一头的鹰扬将军司马狈客气一番,便抻长脖子,直勾勾地盯着不明所以的徐光义。
徐光义愣愣出言,“这次走镖全是帮派成员,不曾接待外人……”
话没说完,戛然而止。
因为徐光义突然想到,跟随走镖队伍的,还有个约莫二十上下的年轻人,一身白衣,相貌俊秀,尤其是腰间的佩剑分外醒目,那是一柄黑色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