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走到近前,一把将躲在李四身后,攥着裤腿的小娃抱起,头也不回地往屋里走,“你李四饿一顿不打紧,别苦了娃娃。真让孩子除夕回去跟你吃冷水泡窝窝头?我牛大可不做这恶人。”
“牛,牛哥……”
李四手足无措。
“客气个什么,无非是多双筷子的事。”
妇人抓着干瘦汉子的袖子就往点了炭火的屋里带。
“李四兄弟,吃菜吃菜。”
“老李,这好的日子,不跟哥走一个?”
“老李,你哭什么?别给孩子吓到了。”
农家小院,炭火融融。
……
“姐姐,你以前不是最喜欢烟花?这些都给你。”
苏家书房小院外,苏灵婉捧着一堆仙女棒,不由分说地塞给还没来得及拒绝的苏映溧。
苏映溧慌忙接住,又推了回去,责怪道:“我都是为人妇的人了,哪还能玩这些小孩子的物什?”
“姐姐不是跟姐夫和离了吗?和离了就不算人妇啦!”
苏灵婉眼珠一转,凑上前调侃,“莫不是姐姐私下又跟姐夫和好了?”
“别乱说,我跟夫君……安仁只是……”
苏映溧下意识瞥了眼小院中独自抱酒坛出神的青衫书生,想辩驳,却不知该如何界定两人眼下的关系。
不过片刻语塞,苏灵婉已露出得意的笑。
“先不说这个,我现在是一家之主,还像孩童般玩闹,成何体统?”
苏映溧急忙搬出苏家家主的身份圆场,可苏灵婉根本不接话,扭头就跑。
“这些太多了,我一个人玩不完!”
苏映溧见追不上,只能朝着她的背影喊。
“那就跟姐夫一起。”
少女得意的声音从远处飘来。
“真是的。”
苏映溧抿抿唇,犹豫片刻,还是走进了书房小院。
“记得你以前并不嗜酒。”
苏映溧抱着满满一摞仙女棒走到青衫书生跟前。
“屠苏酒,正月初一饮用,除夕夜拿出来静置一夜最好。”
夏仁抬眼去看苏映溧,笑着解释道。
“原来如此。”
苏映溧虽是大家闺秀,琴棋书画、茶艺皆通,唯独不懂酒。
所以言及此,便不知该说什么了。
两人一站一坐,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气氛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冷不丁的,夏仁有了动作,只见他伸出手,向苏映溧的胸前探去。
“不可以。”
苏映溧慌忙躲开,小脸涨得通红,“我们已经和离,不是夫妻,不可以行亲密之举……”
夏仁闻言先是愕然,随即无奈一笑,指了指她怀里的烟花棒,“我方才听到灵婉那丫头说的话,就想着帮你燃了这些烟花。”
他顿了顿,又补了句,“当真没有非分之想。”
“没……没有最好。”
苏映溧轻哼一声,把烟花棒递过去,“给你,我去找火折子。”
“火折子?用不上。”
夏仁上前,一把拉住转身要走的苏映溧。
许是习惯成自然,竟是直接握住了对方的手,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润,夏仁竟一时间有些舍不得放下。
苏映溧心跳亦是在十指相碰的时候慢了一拍,却深吸了口气,强装镇定,“你我二人毕竟有过夫妻之实,太过生分也不好。”
“嗯,就是这样。”
苏映溧低头垂眸,脸颊发烫,却是在说服自己。
夏仁到底是男人,女子都不忸怩,那他自然也没得话说。
只见他将手中的仙女棒递了过去,用眼神示意苏映溧将其握住,随后在后者惊讶的目光中,朝着烟花棒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啪嗒。”
仙女棒无火自燃,飞溅出的火花光彩夺目。
“这是杂耍?”
苏映溧掩着檀口惊呼。
“算是吧。”
夏仁也不多做解释。
他体内的武道真气至阳至刚,只是点燃烟花棒,确实与杂耍无异了。
随着仙女棒一根根在二人眼前燃起,不知不觉间,那握住的双手贴的更紧了。
“你的头发怎么又好了?”
“杨明院长的儒家神通,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
“听梦姐姐说,你体内还有三根囚龙钉,若不拔除,仍旧威胁性命。”
“是这样,不过我早就习惯了。”
“那你,什么时候离开?我是说,暂时离开。”
“过完年吧,不然外出,连个落脚的客栈都没有。”
“你打架是不是很厉害,最多能打多少个人?能不能打得过雷乾,就是东青帮的帮主。”
“好问题,不过这个问题建议你去问问雷乾,他应该能给个说法。”
烟花闪了又灭,一问一答间,原本一摞仙女棒悄然燃尽。
但二人的手不但没有分开,反而十指相扣,连身体都挨在了一起。
“映溧……”
青衫书生侧过脸,缓缓靠近。
“夫……”
女人红唇轻启,欲拒还迎。
……
“咳咳……”
情到深处,一声不合时宜的咳嗽声突兀响起。
原本蹲在地上的二人慌忙站起身,双手松开,各自转向一边,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待夏仁定睛去看到底是哪位如此不解风情时,他忽地愣住了。
苏映溧更是躲到了夏仁怀中,指着那衣衫褴褛,赤脚踏雪的老叫花子,失声惊呼。
“你是何人?如何进的府内?”
怪不得苏映溧大惊小怪,换作谁在除夕夜,突然见个蓬头垢面的老叫花子闯进门,都会乱了分寸。
“别慌。”
夏仁轻轻拍了拍苏映溧的后背,迈步向前,目光落在老叫花子身上。
“可是洪老前辈?”
夏仁并不是明知故问,而是因为眼前这老叫花子颇为狼狈。
虽说丐帮帮主本就一副乞丐打扮,但眼下老叫花子的本就破旧不堪的衣衫上不但有雪,还有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