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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 烟花绚烂辞旧岁,情到深处起波澜

爆竹声中一岁除。

一朵朵绚烂烟花在皇城上空炸开,将小半个京都染得透亮。

天授元年的最后一夜,便在这光影与声响中悄然降临。

白日里,祭太庙、祭社稷等辞旧仪式依例举行。

就连王公大臣们本不抱期待的年夜饭,也由御膳房按惯例备下满桌山珍海味,凡所应有,无所不有。

席间朱紫贵人们频频望向女帝,这位一向崇尚节俭、上位后专注开源节流的君主,竟未在耗财的庆典上删减分毫,实在出人意料。

但大臣们很快就明白,女帝还是那个女帝。

因为举国同庆的除夕夜中,文华殿内依旧灯火通明。

御案前的身影连衮服都未换下,便埋首于如山的奏疏中。

御案前无小事,地方灾情,边疆战事,尽管已先由内阁审阅票拟,却无一不需要她亲自过目。

“辛苦阁老了。卿非值守官员,本可休沐在家、含饴弄孙,却被困于这些奏疏。”

赵素抬头,见桌上多了摞贴着小纸条的奏疏,便知来人是谁。

“老臣不过在文渊阁尸位素餐。这些奏疏多是谢学士票拟,老臣只在旁喝茶,功劳倒落了自己头上。难怪京都百姓都传,杨三相贪功做作,欺下媚上。”

能在向以严肃著称的女帝面前语调轻松的,唯有天授元年以来炙手可热的三朝元老杨三相。

“阁老言重了。”

赵素明知是玩笑,仍温言劝慰,“百姓看庙堂如雾里看花,难知全貌。阁老一心为大周社稷,不必为妄言所扰。”

说罢,她的目光落在了杨三相身后的年轻学士身上。

细看去,这位年轻大学士竟与入阁仅月余的那位缄默学士有三分相似。

“到底是一母同胞。”

赵素心里这般想着。

国子监祭酒兼内阁大学士谢云察觉御座投来的目光,忙躬身回话:“若无阁老在侧时时指点,以微臣微末学识,怕是要捉襟见肘。”

“二位皆是肱骨之臣。幸有卿等相助,朕才能勉强撑起这个家。”

赵素感叹间,眉宇间的疲惫也显现了出来。

“陛下心系天下万邦,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却也不可操劳过度。”

杨三相见状劝道,“便是勤政如太宗,除夕夜也将政务暂且搁置,观赏烟花,与民同乐。”

谢云也跟着附和出声,“陛下龙体安康,才是江山社稷之重。”

“朕知晓了。”

能被臣子关切,便是一向不苟言笑的女帝脸上也有了些许生动,“今日文渊阁事务已毕,二位早些出宫归家吧。”

“谢陛下。”

一老一青相继离去。

就在二人一只脚踏过文华殿的门槛时,身后传来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朕临朝一年,当真算得个好皇帝吗?”

青年臣子的脚步明显停滞了一下,正要回头之际,却被前方的老臣扯住袖子,犹豫了片刻后才作罢。

……

“阁老,陛下心中似有忧虑,我等为何不劝慰一番?”

谢云是年轻人,脚下步伐平稳且轻快,但他始终慢过前方腿脚一般的老臣半步。

“叹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可与语人无二三。”

杨三相年事已高,难免身形佝偻,将手背在身后能省些气力,“我杨三相位极人臣,尚且被士林名誉所困,何况坐在那个位置上。”

“陛下是好君主,可就是太好,反倒处处受缚。”

杨三相缓缓道,“北疆战事,一来是北狄狼子野心,二来是先帝晚年执意毁弃‘周狄之盟’;如今天灾不断、百姓流离,那些只会空谈的庸人不思量如何救百姓于疾苦,反倒整天将‘天下之灾,皆君德不修’挂在嘴边。”

“且不谈那虚无缥缈的天人感应之说,即便真有‘君德不修’,祸源也该是追寻长生的先帝,而非陛下。”

在嘉兴一朝兴风作浪的重臣要员早已被清理出朝堂,便是隔墙有耳,听到了对先帝的出言不逊,也大抵是不会理会的。

更何况,说出这些大逆不道之语的,是如今内阁阁老。

“这些道理,你我身为朝中要员,皆是心知肚明。”

杨三相的脚步慢了下来。

耳畔传来引线点燃的声响,紧接着“嗖”的一声,一团光亮直冲天幕,最终炸开成漫天光羽,绚烂夺目。

“可有些事就像这烟花,我们在皇城看得真切,京都百姓也大多能见,可再远些的地方,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这位历经三朝的老臣如此说道。

谢云听罢,默然良久。

女帝登基这一年,流言从未断过。

起初,“女子继位,霍乱天下”的传言闹得满城风雨

后来大周各地接连天灾,“君德不修”的莫须有骂名又流传甚广。

就连京都国子监里,那些本该成为朝廷栋梁的年轻学子,竟也传出了类似的声音。

“陛下是位好皇帝。”

谢云轻声说。

他虽无力扭转世人心中的想法,但他亦有自己的坚持。

……

文华殿外。

一身衮服尽显皇家威仪的女子眺望着天幕上绚烂的烟花,怔怔出神。

“你在金陵,可还安好?”

女人的声音很轻,甫一出现,便被漫天爆竹声吞没,没留下一丝痕迹。

……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远离京都千里之外的金陵城,自有一派大周旧都的繁华气象。

爆竹在大街小巷中炸响,烟花在昏暗的天幕上炸开。

天灾不断的天授元年注定算不上一个好的年景。

但春节仍是要过的,且要过的喜庆。

便是贫苦人家,也会翻箱倒柜找出几枚铜钱,让孩童们得以挥舞“仙女棒”、点燃“地老鼠”、举起“窜天猴”。

“牛哥!之前借的买地钱,我总算凑齐了!这除夕夜还没到,算赶在年前还上了!”

瘦削汉子李四站在牛大家的小院前,敲开了门扉,将手中打着补丁的钱袋给递了过去。

“牛老哥,您说,兄弟这事儿办得够意思吧?”

李四拍着自己的胸脯,脸上除了信守承诺的得意外,又添上了几分如释重负。

“你这人,咱们都认识这些年了,犯得着这般较真?晚个三五天打什么紧?”

名叫牛大的魁梧汉子嘴上这般说着,却还是将钱袋接过,一把塞进了衣襟里。

这年头,谁家都不好过,牛大就是因为借了钱出去,夜里没少被家里婆娘扯耳朵。

现在好了,除夕夜总算是能进被窝了。

“家里的,我说什么,多少年的交情摆在这里,李四兄弟还能赖掉不成?”

牛大脸上写着得意,朝屋里叫唤了一声。

不多时,一个系着围裙的妇女便走了出来。

“别听你牛哥瞎咧咧!嫂子我是那般刻薄的人?兄弟间遇着难处,本就该互相帮衬!”

系着围裙的牛嫂先瞪了牛大一眼,再把沾着水的双手在围裙上蹭了蹭。

她看向门外,李四裹着单薄衣衫,冻得脖子都缩着,忙开口招呼:“吃饭没?没吃就留下,嫂子家年夜饭刚做好。”

“吃过了吃过了,嫂子,家里还等着呢,我得快些回去了。”

李四见状连连推辞。

“扯啥鬼话!你李四把家里祖传古董当了还债,把婆娘气回娘家,这事儿谁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