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黑衣,也的确有剑。
只不过是黑金锦衣,只不过是一柄铁剑。
“忍。”
吴潜告诉自己。
要是这时候动怒,岂不是暴露了自己方才以为是夏九渊登临西山,才慌得鞋都没穿的狼狈?
既然来的不是那位“魔头”,只是个跟在夏九渊屁股后头的少年,那他这个西山“守门大师兄”,该摆的谱总得捡起来。
“西山乃剑宗重地,岂容你一个六七品的小喽啰乱闯?”
吴潜换上了一副标志的西山剑客的高傲做派,语气冷硬,“韩去病没空见你,有事跟我说便是。”
嘴上这么说,他心里早打好了主意:等这小子把事说完,自己一个字都不会往韩去病那儿传。
谁让这该死的小子,把自己吓成了方才那副模样。
“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李景轩搓了搓手,有些难为情道,“就是,江湖上不是都说我姐夫要杀去京都吗?我寻思他一个人势单力薄的,就想来西山给姐夫找几个帮手。”
吴潜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于是,下一刻,这位西山现任“守门大师兄”,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一般狼狈跑开。
一边跑,一边嚷嚷着,“我没听见,我什么都没听见……”
天梯旁值守的其他剑客全傻了眼,只当是自己境界太低,没看出眼前这黑衣少年藏着什么恐怖实力。
李景轩望着眼前分两侧排开、连大气都不敢出的西山剑客,试探着问:“那……我自己去问剑台?”
没人应声。
他挠了挠头,小声嘀咕:“奇怪了,西山剑客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
说着,便稀里糊涂地顺着天梯,往西山深处走去。
……
问剑台下,李景轩终于见到了韩去病。
“大概就是这样……”
李景轩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略讲了一遍。
韩去病抱剑而立,静静听着,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在李景轩眼里,这位素来不苟言笑的剑客,和记忆中模样相差不大,只是唇边多了圈青灰色胡渣。
若没记错,韩去病以前从不会这般不修边幅。
“好。”
韩去病听完,只吐出一个字。
“有韩兄这句话,我总算放心了!”
李景轩长舒一口气,看来这趟西山没白跑。
可没等他多再说两句,韩去病却把他留在原地,转身自行离去。
“韩兄,你这是……”
李景轩刚抬手想拦,身后忽然传来两道脚步声。
“韩师弟只是回去沐浴了。”
开口的是吴青锋,依旧是那副如沐春风的模样,待人接物全无西山弟子刻在骨子里的高傲,“他这些时日在问剑台上悟剑,常常一站就是好几天。”
“你方才说的事,可否再跟我们细说一遍?”
宋珏主动搭话,让李景轩有些意外。
但他忽然想起,先前独自南返金陵时,夏仁曾叮嘱过:若遇祸患,可上西山暂避,西山那三位剑道天才,会卖他几分薄面。
念及此,李景轩没了顾忌,当即如竹筒倒豆子般,把姐夫夏仁如何闯过无双城、又决意前往京都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吴青锋和宋珏的脸色,可比韩去病丰富多了。
毕竟无论从哪看,夏仁的行径都算得上公开与女帝叫板,说是“造反”也不算冤枉。
这般杀头的事,换作旁人如吴潜那般吓得狼狈而逃,才是人之常情。
“你怎么看?”
宋珏看向吴青锋。
“京都有个附属西山的小门派,最近与本地帮派起了冲突,我等前去调停,剑祖应当不会反对吧?”
吴青锋思索着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伺机而动?”
宋珏再问。
“把脸蒙上,尽量不用西山剑法,想来是可行的。”
吴青锋进一步补充了具体的行动方案。
李景轩在旁听得不甚明白,只是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又为姐夫寻到两个助力。
“走吧,去京都。”
韩去病去得快,回来得也快。
除了换了身洁白无垢的衣裳,刮去了胡渣,怀中仍抱着去病剑外,他的肩上还多了个包袱。
李景轩猜不到里面装着什么。
可当他看见西山天资最卓绝的三位剑客,齐齐持剑下山朝着京都而去时,忍不住咧嘴笑了。
终于,他李景轩,也能帮上姐夫的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