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别君山,离京都就只有一日的路程。
偏是这座山,拦住了不知道多少英雄汉。
据说,那些嘴上嚷嚷着要杀狗皇帝,悄摸过了无双城,没抵达皇城便销声匿迹的,大多折损在了别君山上。
这所谓的别君,可不是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的送友人,而是与君一别,阴阳两隔。
“后生,听婶儿一句劝,这别君山,白日里可以走,晚上可是去不得。”
胖婶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泥泞的小道上。
冬天天黑得早,她拾柴火没注意,一个不慎,脚下踩了个空,整个人就往坡下滚,幸得一赶路的后生扯住衣袖,这才幸免于难。
不然顺坡摔下去,少不了个手断腿折,这四下又无人,若是淋了冬雨,再在山上待一夜,怕是活不到第二天。
所以当胖婶儿听说这俊后生要冒雨赶路过别君山后,便开始不厌其烦地劝说起来。
“婶儿,这别君山毗邻京城,山上要是有豺狼虎豹也早被官府给清剿干净了,况且这山路看着虽长,却不过几十里,兴许不用一夜便能走过。”
后生搀扶着大娘,看着不算健硕的身体却沉稳有力。
被邻居称作胖婶儿的大娘觉得自己好像被一种奇力托举着,即使折了腿走在泥泞山道上,也走得极为轻松。
要说这后生生的可真是俊俏。
胖婶儿在别君山山脚下住了大半辈子,进京赶考的读书人、意气风发的年轻士子见了不知多少。
可论起皮相样貌,她左思右想,还真没见过几个能跟眼前这白衣后生比的。
那眉眼清俊得像画里走出来的人,瞧着就让人打心底里觉得舒坦。
若不是如今离春闱还早,举子们还没扎堆往京城赶,胖婶儿准会把身边这主动搭手帮忙的俊后生,当成肚里有墨水的举人老爷。
即便不是,瞧着青年说话温文、行事礼貌的模样,那至少也是个有功名在身的秀才公,断不会是寻常山野人家的孩子。
这样知书达理,又好心肠的读书人,胖婶儿是打心底里稀罕。
“后生,你不是京城人,不晓得这别君山,山上虽没有豺狼虎豹,却是有比豺狼虎豹凶险百倍的东西。”
胖婶儿言之凿凿,就好似亲眼见过一般。
“莫不是有鬼怪之流?”
白衣青年闻言笑道。
“可不是有鬼怪?”
胖婶儿见白衣青年不信,赶忙道,“婶儿我平日里腿脚可是好的很呢,刚才滑了一跤,许就是那些腌臜玩意儿捣的鬼。”
“那为何别处没听说过有鬼怪,偏是这别君山上有。什么妖魔鬼怪敢在人气最盛的皇城周边兴风作浪?”
白衣青年没什么口音,但对这些人尽皆知的事情一无所知,便可断定定是外地来的。
“后生,婶儿看你是个好儿郎,若是其他人问,婶儿不会多说一句,但看你又是个倔强性子,便也不瞒你。”
胖婶儿深吸了口气,郑重道,“这别君山上,死人最多,阴气极盛。前些年官府还专门派人来通知我们这些山下的住户,让没事别去别君山,便是捡柴割草,也尽量绕开。”
“后生可是想问这山上为何死人多?”
胖婶儿不去看身旁的白衣青年,只是自问自答,“婶儿以前也不清楚,后来听我家那老汉说,江湖上总是有人对京都的皇帝老子心怀不满,想要入城刺杀。”
“城里那可都是锦衣卫的眼线,那些人便都窝在别君山上,说是什么伺机而动,说白了找不到时机干耗着。”
胖婶儿努力组织着语言,“但那些锦衣卫一个个可都是狗鼻子,闻着味儿就找来了,两方一见面,就是刀剑相向,不死人没法儿交代。”
“这一来二去,几百年了,住在别君山脚下,哪家农户在山上没见过死尸?”
胖婶儿再去看白衣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