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北王闻言,只反手掷出一把飞刀,将一位隐在屏风后意图偷袭的武道宗师诛杀当场。
待拓北王提着染血的大刀,一步步走到太子面前时,先前还摆出掌控全局姿态的太子,竟吓得双腿发软,箕踞在地,丑态毕露。
最后,当拓北王像拎小鸡仔一般,单手将心灰意冷的太子从东宫里拖出。
死伤遍地的朱雀门,这才彻底偃旗息鼓。
事后,坊间对朱雀门之变有过一句盖棺定论,至今仍被世人称道:“长公主巾帼不让须眉,拓北王提刀扭转乾坤。”
如今,他汪曲要去接引的,正是那位堪称大周第一王、女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拓北王的正妻,也是素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的拓北王妃。
这般人物,汪曲怎能不严阵以待?
光是想想,他便忍不住心神激荡。
“见了王妃,切记小心服侍。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
老太监魏保的嗓子像卡了痰似的,又蹦出几句看似可有可无的叮嘱。
汪曲却依旧点头如捣蒜,忙不迭地应道:“干爹英明!儿子一定把您的话记在心里!”
他本估摸着,坐在太师椅上眼皮耷拉着的老太监,应当快要精力不济,絮絮叨叨的叮嘱也该收尾了。
可没承想,老太监忽然又挤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若是王妃让你带她去见些敏感人物,你带还是不带?”
这话来得突然,汪曲一时有些发懵。
但他很快定了定神,把人情世故、利害关系在心里飞快过了一遍,随即拱手回道:“王妃是王爷的正妻,也是陛下的弟媳。她要见的人,哪有什么‘敏感人物’之说?”
老太监听了,沉默了好半晌,公鸭嗓里才挤出几声干笑。
汪曲悄悄擦去额头的细汗,心里松了口气。
这一关,总算是过了。
可他还没来得及把肚子里备好的谄媚话递上去,老太监又追问了一句:“若王妃真见了敏感人物,你汪曲该当如何?”
“自是回来禀告干爹!”
汪曲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可迎接他的,却是司礼监秉笔魏保魏千岁骤然变冷的眼神。
汪曲见过干爹这副模样。
那是几年前的事了。
彼时汪曲还只是个在浣衣局干脏活累活的小杂役,某天跟着干爹去后花园,远远就见几个膀大腰圆的太监,正架着一个瘸腿的老太监往观荷池边拖。
那老太监头发花白,瘸着的腿在地上拖出一道痕迹,嘴里还在断断续续地求饶,可架着他的人却半点不留情。
而站在一旁的干爹,就像现在这样,脸上没半点表情,眼神冷得像池子里的水,就那么静静看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直到那瘸腿老太监被“扑通”一声扔进冰寒的池水里,挣扎着没了动静,干爹才转身带着他离开。
后来机缘巧合下,汪曲得知,当年那个溺死在荷花池的瘸腿老太监,本是先帝在位时的司礼监秉笔,还是干爹的干爹。
“干、干爹……”
汪曲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声音都带着颤抖。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
然而老太监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冷漠的目光盯着他。
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冷汗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每一秒都像过了一年那么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老太监终于站起身,缓缓离开太师椅,只丢下一句轻飘飘的话:“我今日没来过这里。”
老太监走后,汪曲才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惨白的脸上,汗水在逐渐变冷的天气里凝固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