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墙黄瓦,深宫大院。
偌大的紫禁城,说到极简,也无非如此。
一个雍容华贵,美艳到极致的夫人漫步在三宫六院之中。
若是让那些在牢狱中熬过两三年、或是困在天高皇帝远之地的人见了眼前这女子,定会忍不住艳羡皇帝的艳福,只当是帝王将天底下最绝的美色都收进了后宫。
可在美人身前躬身服侍的汪曲却比谁都清楚,便是帝王,也没这般福气。
只因如今坐拥大周神器的,是一位女子,嘉兴年间的长公主,如今天授朝的女帝陛下。
这世间,唯有一人能配得上这般貌美如天仙的女子。
便是那年纪轻轻便在北疆立下赫赫战功,又在朱雀门之变中起到关键作用,被北蛮称作“小人屠”的拓北王。
只是关于这对璧人,京中倒有段耐人寻味的旧事:听闻拓北王迎娶王妃时,在京都只待了不到一个月,此后王妃便常年卧病在床,鲜少露面。
坊间渐渐有了传闻,说王妃生得是天妒的美貌,寻常凡人根本消受不起。
连带着还有了更具体的说法:早在拓北王与王妃成婚前夕,王妃便已染了怪病;拓北王眼见美人卧榻、又无福消受,只好匆匆离了京都,再赴北疆战场,靠斩杀蛮子来消磨体内郁积的气血。
这话听着绘声绘色,实则不过是京都里那些茶肆说书人为了赚些打赏钱,捕风捉影编出来的谈资。
但有两点是不假的,拓北王是天下第一王侯,拓北王妃也是天下第一美人。
汪曲对于前者真伪与否,无法断言,毕竟朱雀门事变时,他可是听了干爹的话,躲到了地窖里,没亲眼见过那位将太子当成鸡仔拎在手上的拓北王。
但拓北王妃是天下第一美人这件事,汪曲是绝对认同。
汪曲虽只是个宫内小太监,见过的美貌女子,却远比那些整日流连勾栏楚馆的浪荡子要多得多。
且不说先帝晚年为求长生,沉迷房中术,为此网罗天下美女处子,如今宫里还留着不少太上皇的旧妃,因无子嗣依靠,处境尴尬,连安置都成了难题
汪曲曾听闻,有些小太监本嫌弃后宫差事没前途,不愿在此当值,可见过那些环佩叮当、容貌娇艳的旧妃后,竟个个变得乐不思蜀,再不愿调去别处。
后宫的太上皇妃嫔们,汪曲是见过的,不然此次接引拓北王妃的差事也不会落到他的头上。
便是当今女帝陛下,还有那位被朝堂上下称作“缄默学士”的二先生,他也曾在远远随侍时,壮着胆子偷瞧过几眼。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女帝陛下的雍容贵气、二先生的清雅出尘,单论气质与相貌,已比后宫那些太上皇的旧妃还要胜出三分。
可若只论姿色,便是身为九五至尊的女帝,或是传闻中学问能盖过谢学士的二先生,比起眼前这位拓北王妃,也得逊色那么一二分。
“看来是干爹多虑了。”
汪曲候在太上淑妃的寝殿门外,耳中飘来的尽是些家长里短。
无非是淑妃问起王妃的身子调养得如何,又絮叨些京中近来的趣闻,间或夹杂着拓北王妃那略带娇媚的应答声,软语温言,听着便让人觉得安心。
汪曲心底悄悄松了口气,先前因干爹追问而绷紧的神经,也渐渐松弛下来。
他暗自将这位拓北王妃归了类: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养在深闺、只懂儿女情长的花瓶罢了。
这样的女子入宫,除了跟亲人唠些女子间的私房话,还能有什么别的心思?
见敏感之人,能见什么敏感之人?
不过是干爹想多了。
一个久居王府、不问朝堂的王妃,又哪里需要见什么敏感人物?
汪曲越想越觉得笃定,甚至已经在心里盘算着:等王妃出来,便笑着问她还想逛哪些宫苑,也好让这趟差事更显周到。
可就在他嘴角的笑意刚要绽开时,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那位身形窈窕、容貌堪称绝色无双的女子缓步走了出来。
她目光淡淡扫过汪曲,口中轻描淡写地落下一句话,却像一盆冰水,瞬间浇得汪曲浑身冰凉,脸上的笑容也跟着凝固。
“我听说,后宫还住着位女夫子,正巧最近看了些书,想找位读书人请教请教……”
拓北王妃笑着,嗓音带着某种摄人心魄的魔力。
汪曲如提线木偶一般在前头引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