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仁在车厢里说话,他便在棚顶上搭话,一上一下的对话引得路过行人频频侧目,指指点点。
“老前辈,我可不记得欠过你什么人情。你这般主动帮忙,日后要是想找我算账,我可不认。”
夏仁说着,从车厢里拎出一坛酒,手腕轻扬便朝棚顶扔去。
老叫花子眼疾手快,稳稳接住酒坛,随手拍开泥封。
他干脆将一条胳膊枕在脑后当枕头,另一只手拎着酒坛往嘴里灌,动作豪放如鲸吞牛饮,酒液顺着嘴角淌下来也毫不在意。
驾车的老杨见了,忍不住赞了一句海量。
“你小子,老叫花子我只是个搭便车的,真要是遇上了事,一句风紧扯呼直接跑路。”
老叫花子不愧是叫花子,可没有吃别人嘴软的坏毛病,“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几坛老酒,还不够老头子我亮出打狗棒。”
“当年洪老前辈您一支打狗棒,打遍十三州,威震整个江湖。便是那号称‘只要出得起价,连君王头颅都能拧下’的杀手组织罗网,也被您打得分崩离析,几十年都没缓过劲来。”
老杨适时接话,语气里满是敬重。
洪祥在江湖上的辈分极高,便是有“剑魔”之称的老杨,在这位老前辈面前也甘愿自视为后生晚辈。
“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了,提来做什么?”
老叫花子嘴上说着不在意,嘴角却忍不住咧到了耳根,显然这话说到了他心坎里。
洪祥身为丐帮帮主,这辈子听过的马屁不少,早已有了些免疫,可马屁也分人拍,老杨这声赞叹,他听得格外顺耳。
李景轩另外买了匹马,与马车并行。
马身颠簸得厉害,他却浑然不觉。
夏仁教他的乾坤一气本是静功,他已经练的有几分火候了,便是雷声灌耳,也扰不乱他的心神。
可自从老叫花子以搭便车的名义同行后,众人话题渐多,一会儿聊起江湖往事,一会儿讲到当年风流,李景轩虽都没有经历过,却也是听的心头火热。
于是,李景轩忍不住插话道:“老前辈这么厉害,想必已是陆地神仙境界了吧?泗水城的岁老爷子、西山的吴涯掌教,可都是跻身陆地神仙的人物!”
老叫花子往旁边转了转身,装作听不到。
老叫花子闻言,悄悄往棚顶另一侧挪了挪,装作没听见。
老杨专心赶马,不愿掺和。
夏仁则靠在车厢里,嘴角噙着笑,一言不发。
李景轩见没人接话,不免有些疑惑,喃喃自语道:“不是说十大宗师都是一时人杰,实力修为不分伯仲吗?”
他声音不大,却还是被棚顶上的老叫花子听了去,后者赶紧抬手捂住了耳朵,像是想把这话挡在外面。
李景轩盯着棚顶看了片刻,忽然眼睛一亮,恍然大悟般叫道:“哦!原来十大宗师不是人人都能到陆地神仙境界……”
这话刚落,老叫花子立马转过脸来,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长辈教诲晚辈的姿态:“后生啊,这陆地神仙哪是那么容易成就的?除了得有顶尖的武道禀赋,所谓的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不能少,甚至还得沾点那虚无缥缈的气运……”
他正滔滔不绝,准备长篇大论地解释“自己没突破到陆地神仙,不是不如岁东流和吴涯,只是时机未到”,李景轩却突然一拍手,像是彻底想通了,眼里闪着睿光,高声道:“我懂了!”
“懂了就好,懂了就好。”
老叫花子松了口气,总算不用再找理由圆话了。
可李景轩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瞬间僵住:“我懂了!原来十大宗师也分高低!就像东林那位女掌教,肯定是打不过西山的吴涯掌教,所以才没进陆地神仙境界。”
他抬头望向棚顶的老叫花子,语气格外认真,“老前辈,您也不用灰心!就算您比不上岁老宗师和吴剑仙,我觉得您肯定比那位女掌教厉害!”
“你、我……”
老叫花子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连手里那坛醇厚的老酒,入口也泛起了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