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黑鸦从远方天际飞来,翅膀掠过马车顶时带起一阵微风,最终不偏不倚落在了侧窗边缘,黑亮的眼珠滴溜溜转着,似在等候指令。
车厢内的人缓缓伸手,黑鸦立刻低头,用尖喙啄下绑在脚踝上的密信,又衔着字条轻轻放在那人掌心,随后发出一声“咕噜”的轻叫,振翅上飞。
“夏哥儿,可是二先生的来信?”
驾车的老杨头也不回地问道。
“你这小子,口口声声说要行走江湖,却总被女人惦念着,算哪门子江湖客?”
老叫花子正躺在棚顶百无聊赖,见黑鸦飞过,突然探身一抓将其攥在手里,任凭黑鸦扑腾叫唤。
他咂了咂嘴,酒水下肚虽痛快,可腹中空空没有油水,早就让他犯了馋。
“老前辈,这太平鸦是教内八师傅精心饲养的,最通人性。您要是真把它烤来吃了,日后咱们去总舵,后厨的厨子怕是要直接撂挑子了。”
夏仁说着,从车厢里探出头,顺手将刚拆开的字条递给老杨,让他也瞧瞧。
老杨接过来扫了几眼,忍不住乐出声:“嘿嘿,这字里行间的语气,准是二先生没错!普天之下,敢在信上指名道姓骂夏哥儿‘猪脑子’的,可没几个。”
“那二丫头心思太深,我不太喜欢。倒是先前见着的那个穿红衣服的女娃,一身匪气冲得很,却是让人觉得顺眼。”
老叫花子早年便与太平教有过交集,只是那时夏仁的身份藏得极深,外人无从知晓。
自从别君山一行后,他又特意花时间查探了一番,再到金陵城外阻止难民叛乱、清理门户时,在夏仁隐晦的透露下,他这才摸清了所有内情。
“说说,那二丫头这回怎么数落你?”
老叫花子喜欢看热闹,“是不是拦着不让你去天人山?”
“她倒不会干涉我的决定。”
夏仁将纸条收回掌心,指尖凝出无数道细如牛毛的剑气,轻轻一划,纸条便碎成漫天飞絮,随风飘落在车轮旁。
“她只说我在西山引动十七柄仙剑,动静闹得太大,身份怕是瞒不住了。外头已经有人在猜,太平教的九公子,是不是就是夏九渊。”
夏仁其实心里早有料想,至于是谁放出的风声,他也猜出了个大概。
“放心,没人会信一个十八岁的小子能成就陆地神仙。”
老叫花子摆了摆手,语气笃定,示意夏仁不必多虑。
夏仁隐藏身份的法子本就不算高明,甚至能说漏洞百出。
但凡机灵点的,都不会把那柄跟魔头夏九渊牢牢绑在一起的魔剑带在身边。
可夏仁最大的依仗,恰恰是年轻。
年轻到匪夷所思,年轻到让人根本无法想象,这样一个毛头小子,究竟是如何在短时间内快速崛起,又如何一步步问鼎天下第一。
这无关合理,而是无法想象。
正因如此,即便像韩去病那样早已摸清他身份来历的人,每次见到他时,仍会忍不住生出几分讶异。
“可架不住总有人好奇啊。”
夏仁无奈地摇了摇头,目光望向远方起伏的山道,“看来这一路,怕是要多费些周折了。”
……
好奇。
当然会有人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