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夏仁将铁剑利落地收入剑鞘,“咔”的一声轻响,像是在为这场谈话画上句点。
他抬眼看向赵璜瑛,对她脸上那未散的不甘视若无睹,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疏离:“我暂时不计较你们先前的试探,至少眼下,我不想计较。”
这逐客令下得直白,连半分转圜的余地都没留。
赵璜瑛心有不甘,眉头紧紧蹙起,指尖在袖摆下暗暗收紧。
她脑子里飞快地转着,还想再抛出些更诱人的筹码,哪怕是将兄长们秘而不宣的底牌亮出来,也要让这人松口。
可当她再次打量眼前的人时,那份冲动却莫名地沉了下去。
眼前的夏仁,没握剑时看着就像个温润的青衫书生,眉宇间甚至带着几分书卷气。
可方才剑出鞘的瞬间,那股锐不可当的锋芒便如出鞘的利刃,瞬间刺破了温和的表象。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天真了。
盛名之下无虚士,这话果然不假。
二十岁多岁的年纪,沽名钓誉之辈比比皆是,可眼前这位曾经的天下第一,显然不在此列。
能凌驾于十大宗师之上,即便只是昙花一现,那份底蕴与心性也绝非寻常人能比。
这样的人,或许会有弱点,或许也会动摇。
但她找不出他的弱点,更没能从那双平静的眸子里看到半分动摇。
他的眼神始终像一汪深不见底的井水,即便投下石块,也只会泛起短暂的涟漪,转瞬便恢复如初。
“你……”
赵璜瑛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把那些酝酿好的话咽了回去。
再纠缠下去,怕是只会自取其辱。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情绪,对着夏仁拱了拱手,语气里总算带了几分像样的气度:“今日之事,是我唐突了。改日若有机会,再向夏公子赔罪。”
说罢,她转身看向仍垂首立在一旁的赵扞,冷声道:“走了。”
斗笠客应声跟上,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院门外。
“姓赵,楚地口音,天生富贵,呵呵……”
夏仁悄然抬眸,望着两人很快远去的背影,指尖在剑鞘上轻轻敲着,节奏不疾不徐,像是在掂量着什么。
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这场看似夏仁被动接招的交锋里,他又何尝不是在试探赵璜瑛?
只不过,他的手段要微妙得多。
没有直白的质问,没有刻意的刁难,只凭几句漫不经心的应答,几个看似随意的动作,便将对方的急躁、底牌,乃至那份藏在骄傲底下的迫切,看得通透。
就像方才赵璜瑛抛出“武道气运”时的笃定,提及“重返天下第一”时的急切,还有被戳破囚龙钉已解时的错愕……
每一个细微的反应,都在夏仁心里勾勒出更清晰的轮廓。
他指尖停在剑鞘的纹饰上,那是一个模糊的“九”字。
楚地赵家,三兄妹,二公子的试探,大公子的布局,还有那位黄裙姑娘眼底藏不住的家族执念……
“赵家人么……”
夏仁低笑一声,转身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