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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谢家往事

这姓氏好生僻,却又莫名耳熟。

汪曲忽然想起,自己在浣衣局当差时,曾听一位常年在冷宫走动的老宫女闲聊,说冷宫里住着位失了势的妃子。

那妃子本是先帝晚年的心头好,后来因妹夫一家触怒龙颜,整个家族都遭了牵连。

那妃子的娘家,恰好就姓第二。

记忆就像决堤的闸门,一旦有了缝隙,便会汹涌着泄出更多沉在水底的旧事。

汪曲又想起了一件事,当年那位谢御史,似乎诞下过一子一女。

遭难后,儿子被京城一位故交收养,女儿则被送回了女方娘家。

那女方不正是姓第二吗?

“坏了。”

汪曲心里咯噔了一下,一股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

“替我转告陛下。”

女夫子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她当着汪曲的面,在午门前缓缓转身,“还不是时候,至少不是现在。”

“二先生不可!”

汪曲大惊失色,连忙伸手去拦,声音都带了哭腔,“这可是陛下的口谕,奴婢若是办砸了……”

话音未落,第二梦的身影已如淡烟般向后退去,不过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宫墙的阴影里。

……

“她是这般说的?”

养心殿,赵素坐在金丝楠木的扶手椅上,抬眸瞥了一眼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小太监,语气听不出情绪。

“是,是……”

汪曲的声音在抖,他额头紧紧贴着冰凉的金砖地面,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敢往立在一旁的老太监身上瞟。

干爹千叮咛万嘱咐的好差事,竟被自己办得如此狼狈,他这下半辈子估计就只能守在浣衣局了。

“终究是我赵家,亏欠他们谢家太多了。”

赵素轻轻叹了口气,她放下镇纸,缓缓道,“你叫汪曲?去一趟国子监,带朕的口谕给谢祭酒。”

汪曲猛地一怔,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女帝非但没有降罪,竟还记住了他这无名小卒的名字?

他抬起头,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惶恐与惊喜,直到耳旁传来老太监那标志性的、带着痰音的轻咳,才猛地回过神来,连忙重重叩首,“奴婢遵旨!”

……

燕京东城,鲤鱼巷。

巷尾那处官员宅邸久无人居,朱漆大门却新刷过,红得有些刺眼。

身着素白儒衫的第二梦站在门前,目光落在门楣上那块蒙尘的匾额上,驻足良久。

“进去看看吧,里面的陈设都没变。”

身后传来一声温和的建议。

第二梦转过身,打量着来人。

那是谢云,一身青色常服熨帖妥帖,胸前缀着云雁补子。

比在金陵相见时倒是多了几分朝堂官员的沉稳。

第二梦恍惚间似乎看到了某个在记忆里有些模糊的身影,轻轻地摇了摇头,将之驱散。

“她让你来当说客?”

“陛下口谕只说让我们姐弟相聚,别无他意。”

谢云浅笑着摇头,“你多心了。”

他伸手推开那扇新漆的木门,做了个请的手势,“虽说近乡情怯是人之常情,但终究物是人非,没什么好纠结的。就当……故地重游吧。”

第二梦没再说话,只是抬脚迈了进去。

门轴转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随后缓缓合上,将巷外的喧嚣隔绝在外。

“隔墙无耳,万籁俱静。”

谢云指尖轻掐法诀,袖袍微微挥动,一股无形的气机便如薄雾般漫开,悄无声息地笼罩了这座院落。

虽久无人居,却看得出常有人打扫,青石板路上不见半分落叶,廊下的盆栽也打理得井井有条。

“你的浩然之气又充沛了许多。”

第二梦看着他施展出的言出法随,语气平淡,却是带着认可。

“执掌一条文脉,有儒家气运日夜滋养,想不充沛也难。”

谢云语气谦和,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如今的修行境界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

第二梦在前头走着,脚步轻缓,谢云便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像极了小时候的光景。

只是那时的姐弟俩,从不像寻常孩童那般追逐打闹。

当年谢家这对孩子降生时,便被外界传为天生读书种子。

弟弟谢云不过五岁,便能七步成诗,出口便是锦绣。

姐姐第二梦更是惊才绝艳,别家孩童还在学堂跟着先生咿咿呀呀学字断句时,这个早慧的小女孩,已经能为晦涩的儒学经典作批注。

“你其实早就不介怀当年的事了。”

谢云忽然开口,声音在被神通禁绝的静谧庭院里轻轻荡开,“只是想让陛下误会,对吧?”

“赵家人刻薄寡恩,我不喜欢。”

第二梦没有丝毫回避,目光坦然而平静。

谢云既已施展神通将此方天地隔绝,有些话自然不必再藏着掖着。

“先帝确实如此。”

谢云颔首承认,语气却转而恳切,“可当今圣上虽是女子,却有励精图治的雄主气概。你若是肯入内阁,届时与陛下携手整治朝堂积弊,大周焕然一新的日子,怕是指日可待。”

“有些事情,你不知晓。”

第二梦轻轻摇头,无意过多解释。

她心中的结,远比谢云所见的更深,那些未曾宣之于口的缘由,让她对赵家的定论绝非无根浮萍。

“可我等读书人,难道不该为百姓、为天下计?”

谢云眉头微蹙,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当日在白鹿书院,夏公子那句圣人箴言,我不信你没有半分触动。便是赵家真有寡恩之名,又有何惧?爹当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难道是看不见赵家人的凉薄吗?”

“若是没有你,我自然不会三番五次推辞。”

第二梦忽然笑了笑,“朝堂上有你在,便够了。”

她望着庭院里那株被精心修剪过的玉兰,声音轻缓却坚定:“你守着朝堂的清明,我护着江湖的安稳,本就是同一条路,何必非要挤在一处?”

谢云看着第二梦眼底那份不容动摇的坚持,忽然想起小时候。

他捧着刚写好的诗稿追在她身后,而她总是坐在廊下,一边批注典籍,一边听他念叨,偶尔抬头,便是这般通透的模样。

他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或许,有些路,确实该各自行走,才能走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