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终被车帘遮得密不透风的马车里,传来一道冷硬的反问。
道旁众人闻之,纷纷倒吸凉气,这顶大帽子扣下来,便是再横的江湖人也得掂量三分。
“他杀我……”
韩去病开口,惜字如金,“我便杀他。”
“好一个杀生剑客!”
车厢内的声音忽而转了调,竟带了几分笑意,仿佛方才扣高帽的不是他一般,“那便让本侯来会会你!”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已从车厢中窜出。
只见来人黑甲覆身,手持一杆亮银大枪,咧嘴笑时,连牙齿都泛着嗜血的红光。
不是那传闻中每日必饮妖蛮之血方能安睡的定远侯小侯爷吴勾,还能是谁?
狭路相逢,一边是西山剑冢未来注定成就天人的剑仙种子,一边是血煞缠身、杀性极重的少年将军。
二人在潜龙榜上排名紧咬,这般斗杀,怕是江湖说书人都难编出的精彩桥段。
众人正屏息凝神,只见吴勾挺枪上前,韩去病怀中长剑已出鞘三寸,一场恶战眼看便要爆发。
忽有一道身影如陨石般砸入场中。
“轰隆!”
巨响如白日惊雷,官道被砸出个丈许深坑,扬起的烟尘久久不散。
“两位仁兄,这还没到擂台上见真章的时候,何必如此心急?”
烟尘渐散,来人一袭紫衣,松开的拳头上还缠着丝丝紫色电弧,正是宇文家长孙宇文疾。
“宇文疾?你也想多管闲事?”
吴勾枪尖一挺,面露不耐。
“沧——”
韩去病依旧不语,只是抱在怀中的剑又多出鞘了三寸,剑脊嗡鸣。
二人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既然在此相遇,便注定要分个高低,若宇文疾敢拦,便先杀了他祭旗。
“一个两个,都是急性子。”
宇文疾摇头,“非是要拦二位,只是岁家比武招亲在即,二位人杰注定要在擂台上分胜负,何必急于一时?不看在下面子,也得给岁老宗师几分薄面吧?”
他知道这话劝不动两个杀胚,遂转向韩去病,意有所指道:“韩兄,听说岁家近日有稀客造访,那人手上有柄剑。”
韩去病神色微动,罕见地主动开口问询,“何剑?”
“剑刃无锋,三尺三寸,漆黑如墨。”
宇文疾笑答,“那人未曾佩戴面具,韩兄大可放心。”
话未说完,韩去病身形已化作一道白虹,朝着泗水城方向疾驰而去,转瞬便没了踪影。
“呵呵,你倒给他挑了个好对手,那我呢?”
吴勾枪尖转而抵在宇文疾脖颈上,露出刚饮过血的红牙。
“韩兄是剑痴,嗜剑如命;小侯爷虽也热衷武道,所求却不同。”
宇文疾用手指拨开枪尖,走到他身旁低语,“岁家早已江河日下,不复当年岁老宗师北上疆场、一人教拳百万军的盛况了。小侯爷便是娶了那岁家海棠,又能在军中博多少威望?”
“况且,最近朝堂上,别君山的旧案已被翻了出来。”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半年前,由岁老爷子领衔的十大宗师联袂赴京,总不会是为了天女陛下的皇位吧?”
宇文疾拍了拍吴勾的肩膀:“孰轻孰重,小侯爷当分得清。”
吴勾沉默不语,只是眼底翻腾的凶光在悄然敛去。
“当然,总不能让侯爷白跑一趟。”
宇文疾拍了拍手,扬声道,“媚儿,还不过来见过小侯爷!”
“兄长稍后。”
一名千娇百媚的女子应声而出,眉眼间竟与宇文疾有三分相似,她敛衽一礼,柔声道:“吴郎,小女子这厢有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