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凭你一面之词就想改变本侯的决定,宇文兄怕是有些高看自己了。”
吴勾嘴上虽这般说,却并未阻拦那名叫宇文媚的女子进入自己的马车。
他此番从拒北军中南下时曾路过燕京,却从未听闻有关“别君山”一案的风声。
连自家在朝中的亲属都未曾提及,这远在江湖的宇文家又怎会言之凿凿?
“先帝昔年为平定江湖之乱,可谓软硬兼施。平南军北上马踏江湖,毁了多少名门大派;后续册封的宗师又享尽王侯殊荣,这般双管齐下,才让江湖重归朝堂掌控。”
吴勾眼神如钩,紧盯着宇文疾的脸,试图从中找出些许破绽。
吴勾之父定远侯本是文官出身,后投笔从戎,在北疆立下赫赫战功。
能在帝王心术远超历代先帝的手下建功立业且全身而退,其政治嗅觉何等敏锐?
吴勾自小便耳濡目染,除了上阵杀敌,便是钻研父亲留下的日记。
论及前朝旧事,年轻一辈中怕是无人比他更熟稔。
“岁老宗师别君山之行确有争国本之嫌,可若朝廷因此便要削去岁家在泗水城的地位,怕是不妥吧。”
吴勾点到即止,将话头抛回给宇文疾。
“小侯爷所言极是。”
宇文疾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难怪家祖曾说要与定远侯之子交好,原以为对方只是个嗜血的莽夫,谁知这份对时局的洞察力,竟比韩去病那个剑疯子强出太多。
“给宗师定下堪比王侯的‘尊位’本是国策,自然不会朝令夕改。”
宇文疾点头附和,话锋却陡然一转,带着几分阴翳,“可若是取而代之呢?”
“何意?”
吴勾听出了弦外之音,面上依旧不动声色,指尖却已轻轻搭上枪杆。
“家祖奔雷手冠绝天下,自有开宗立派的雄心壮志,奈何先帝晚年沉迷长生之道,我宇文家始终未得册封。”
宇文疾语气愈发意味深长,“若是此番我宇文家兼并岁家,以陛下如今的权威,吏部那些大员会不会顺水推舟,将岁家的尊位并入我宇文家?”
“吴兄若是不嫌弃舍妹蒲柳之姿,你我两家定下姻亲,既全了家祖之志,又为侯爷在军中平添助力,岂不两全其美?”
要知道,宇文泰这些年潜心钻研合击阵法,门下不少门生都已在拒北军中占据要职。
宇文家能有今日的江湖声望,绝非空穴来风。
宇文疾笑了,这步棋若是走成,宇文家不仅能借岁家的尊位开宗立派,更能与手握兵权的定远侯府攀上关系,何乐而不为?
吴勾也笑了,却是心中冷笑:这宇文家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想用一桩婚事便将他绑上战车?
只是……这般搅动风云的棋局,确实比在北疆砍杀那些蛮夷有趣多了。
……
一旬前。
大周,紫荆城,文华殿。
女帝赵素埋头批阅奏折。
自废太子党与清流党先后有一批人上书辞官后,朝堂上总算清净了些。
至少明面上是这样,奏折里少了些同僚间的构陷猜忌,多了些关乎民生的实务。
“这是第几封了?”
赵素将手中奏折递给身旁的秉笔太监,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怠。
“回陛下,已是第三十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