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五位先生亦纷纷摇头,显然同样未曾听说。
“莫非……安仁信不过我等?”
赵章神色微黯。
若早知夏仁藏有此书,他早该多亲近几分,只可惜被李甫那家伙抢了先。
“书中并未详述圆周盈朒二限,只提‘周三径一’。”
夏仁稍作补充,只有这样说才符合常识。
“现存典籍大多如此记载。”
赵章颔首,如此说来,那《九章算术》或许只是其他数学典籍换了名字,自己未听过也属正常,“若只是如此,安仁又如何得知后续数字?”
“那书也是弟子偶然所得,翻阅后,发现其上有一条批注,将‘周三径一’往后推演。”
夏仁将逻辑闭环,“观其笔迹,批注者不似信口胡诌,便记下了数字,未曾想竟派上用场。”
“世间奇人无数,或许真有奇人精研数算,偶得妙解后批注于书。”
夏仁的话将赵章心底最后一丝狐疑散尽,“学生也只是运气使然。”
“竟有如此大才隐于市井,若是那人愿来白鹿书院,我这数科先生的名头交予他,又有何妨。”
赵章说罢,竟对着窗外长揖到底,恍若那隐世高人就在云端。
……
“安仁啊,数科虽过却不可轻敌,诗词考核亦是重中之重!”
李甫见夏仁终于得空,一把将后者拽到廊下。
“老匹夫,又不是你参加六艺大比,慌什么?”
王舜拂袖哼道,“以安仁文武双修之资,岂会怕国子监那些耍小聪明的宵小?”
自观云轩一箭后,他早对夏仁的文韬武略深信不疑。
在他看来,诗词或许有灵光乍现的变数,但射科全凭真功夫。
夏仁既能拉满火桑神臂弓,单凭膂力便足以碾压国子监学子,便是从军多年的武夫射手也未必能及。
不过,空有膂力尚不足够,射术更需精度,他不知夏仁是否掌握这等水准。
“大坪此刻无人,安仁且随我去适应靶场?若能百步穿杨,射科便万无一失了。”
话音未落,王舜便要动用言出法随,施展移形换位之术带夏仁前往。
“王舜臣!”
李甫一把扯开王舜的手,不满道,“当初是谁夸下海口,说自家弟子底子过硬、无需候补?”
“安仁,随我去大坪试射。”
“安仁,随我去青霞山巅借浩然之气养神,以待诗文考核。”
两人各执夏仁一条衣袖,不知不觉间将浩然之气注入臂弯。
好在夏仁体魄强健,换作寻常弟子,早被这两位大儒的磅礴气势扯得脱臼了。
廊下竹影摇曳,映着三人僵持的身影,倒构成了一幅颇为荒诞的“争徒图”。
……
“夏安仁。”
竟又有人横插一脚,王舜和李甫循声望去,怒目而视。
“二先生。”
张朝阳最先发现门口出现的一袭白衣,他赶忙出列作揖。
对于这位当世第一的女夫子,他那日在白鹿书院门口相迎时,内心就砰砰直跳。
除了面前真人时的激动和敬仰外,竟然还有一种别样的悸动。
为此,这些日来,他殚精竭虑钻研诗词,便是想在考核中胜过那国子监的孙闫博,好让二先生多看自己一眼。
“若我赢了考核,二先生是否也会这般唤我的名字?”
张朝阳这般想着,心跳得更快了。
“这次就让你得意一下好了。”
张朝阳看向被先生挽尊争抢,还一脸无奈的夏仁,心头这般想着。
“圆周测算的事我已告知诸位先生,你若想知道,问他们便是。”
夏仁见终于挣脱了两位先生的魔爪,也是不耽搁,往阁外走去。
两人擦肩而过,简单言语。
“你安心备战便好。”
“好。”
二先生并没有因夏仁的当面拒绝而生出不悦,只是朝几位先生行了一个揖礼,便扬长而去了。
“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六位先生面面相觑,心底不约而同浮起同一疑问。
乐曲大家许龟年心思最为细腻,他虽看不出两人有何渊源,却从彼此神态中捕捉到两个字——信任。
那是无需多言的默契,是即便被当面拒绝也不见愠色的坦然。
“这、这苏家赘婿简直无礼!”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张朝阳攥紧拳头,指节发白,眼底却闪过一丝复杂的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