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牢固,距离又如此之远,机炮能打中吗?打中后能造成损坏吗?
赵祯脸上泛起一丝纠结,刚刚的演习其实效果已经非常好了,尤其是先生展示的那加特林更是远超他的预期。
他相信即便今天的演习到此结束,也足以压住朝廷内部不安的声音,更别提此刻一片静谧的北虏使者团区域。
所以要不要劝先生见好就收呢?
赵祯微微侧过头,看着先生脸上的淡然之色,咬牙道:“先生,还请下令水教官演示机炮佛!”
孙泽如何不明白众人的心思,不过北宋的土包子们显然不明白口径就是正义的道理。
这次带来的机炮可比当初架设在老朱登陆艇上的还要大上一号。
而且为了达到更好的消音效果,水教官等人这次带来的机炮弹药里更多是高爆弹、穿甲弹和燃烧弹。
就算面对上百毫米的均质钢甲也能像热刀切黄油般容易。
用来对付北宋的城池非常轻松,甚至可以说是杀鸡用牛刀、大炮打蚊子。
见孙泽点头,一旁的老雷先给赵祯君臣递上望远镜,然后才挥旗示意水教官开始射击。
随着黄旗落下,观礼台上众人皆屏气凝神。
而各处观礼的官员、学子、百姓、商贾也都聚精会神的盯着车辆。
几息之后,众人只听见‘嘭’的一声沉闷声响,居然比之前加特林的哒哒声声势差了一些。
没等众人多想,只瞬息间便看到远处隐约可见的废弃衙署冒起一团火光,接着才听到‘轰’的一声巨响。
这一幕被观礼台上赵祯君臣透过望远镜看的一清二楚,顿时欢呼起来。
“打中了!”
“打中了!”
堆场各处观礼人群也看到了远处冒出的火光,听到了巨大的爆炸声响,皆跟着欢呼起来。
而山猫车上的水教官恍若未觉,连续摁下操纵杆,一发一发的弹药朝目标不停射击。
嘭!
嘭!
嘭!
渐渐的,观礼台上的欢呼声停息下来。
因为赵祯君臣看的分明,那处市舶司的废弃衙署在被第一发命中时就已摇摇欲坠,等被第二发命中时便已经坍塌。
第三发更是发生剧烈爆炸,整个衙署轰然垮塌成一地碎片。
而之后的弹药由于没了目标,直接穿过衙署残骸命中远处结冰的汴河。
后续看到的火光和爆炸全是弹药打中汴河冰层爆发出来的。
君臣通过望远镜看的格外清楚,原本厚实的冰层已经被炸出巨大的窟窿,露出里面冰冷的河水。
“这…,这机炮佛竟是如此厉害?”军中宿将种世衡目瞪口呆,“若是用于攻城,那,那岂不是……?”
富弼不动声色的碰了碰身旁的范仲淹,把声音压到了最低,“范处长,如果北虏有这般机炮,可能抵挡?”
范仲淹苦笑着摇了摇头。
抵挡?
用什么抵挡?
废弃衙署只是小而已,可其建筑法子与普通城池无异。
那机炮能不费吹灰之力摧毁衙署建筑,自然也能如法炮制城池。
无非是城池够大,能多抵挡几发弹药罢了。
而且机炮能在如此天寒之际随意发射,可寒冬时日守城的军士可没那么容易苦挨。
况且就算驻扎再多守城军士又有什么用?
几发爆炸弹药打来,全都化作一滩肉泥。
赵祯此刻也是一脸呆讷,本以为先生带来的加特林已经足够消音了。
但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了先生时空的武器装备。
刚刚机炮这一打,整个堆场真正彻彻底底的消音了!
观礼台上一片寂静,而各处观礼区域也不遑多让。
虽然很多人没看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远处不断闪过的火光和听到爆炸声。
但还是有不少眼尖的人看的分明。
也正因为看的分明,这些人更不敢如之前那般喧闹,只得尽可能压低声音,如蚊蚁般将看到的一幕告诉周边人。
很快几乎所有人都清楚发生了什么,而所有人也仿若瞬间被勒住了脖子,发不出半点声音。
便是最为喧闹的太学、国子监学子此刻也如鹌鹑般,只会无声的张大着嘴。
汴京各部中下品官员、各衙府官吏、勋贵、宗室、教授、学子、商贾、百姓此时全都面面相觑。
尤其是那些之前对官家这两月的所作所为颇为不满的人,更是一脸惶恐。
本以为今日只是一场普通的演习,那火器禁军再厉害,官家也不可能真对他们动手。
只要大家联合起来,迟早让官家放开对物资的把持,甚至放宽商税和宝钞的管控限制。
但是当看到三辆怪异车辆上的武器实弹展示后,这些人都明白官家绝不可能与他们妥协。
经此之后,若是还想与官家、与新政相抗衡,怕是真的会挨火器禁军的铁拳!
别再说太祖定下的与士大夫共天下了,现在官家有天人孙大王鼎力扶持,哪里是太祖能比的?
那些心思活络的勋贵、宗室和官员们,此时看向观礼台上孙大王的眼神更是热切。
只恨离观礼台太远,再加难以抵抗孙大王部曲表现出的气势,众人也只能远远望着。
而此刻的北虏使者团区域可以用沉默死寂来形容。
即便汴京正值寒冬腊月,可正使萧英和副使刘六符却满头大汗,是吓的!
之前南朝的火器禁军就已经让二人头疼不已,不知该如何对付。
但想来养军耗费颇多,南朝估计也就几千火器禁军顶天了,而大辽可以凭借几十万大军与之对抗。
就算单路不敌,也能借助其他各路的优势而与南朝相安无事。
可现在看到南朝那位天人孙大王展示的怪异武器后,二人内心皆是一片冰凉,甚至比远处码头封冻的汴河水还要凉。
这等堪称神器的武备绝非人力所能抗衡!
再多的大军,在‘哒哒哒’、‘嘭嘭嘭’面前也不过是土鸡瓦狗。
到时候大辽军队怕是会望风而逃者为上勇咯。
有了这位天人孙大王相助,南朝的官家别说答应增加岁币,能不倒让大辽上贡岁币便可以称得上算仁慈之君了。
北虏使团正使、南院宣徽使萧英是个心思活络的,他伸手摩挲着无几的胡须。
或许可以与那位欧阳司谏好好谈一谈?
与南朝对阵是没指望了,但生意还是要做的嘛。
南朝不仅需要大量战马、羊、羊毛、羊皮,想来东珠(珍珠)、人参、貂皮、鹿茸等名贵品也是有市场的。
就算南朝将来有一日北上伐辽,可南人不耐苦寒,到时候不也得需要当地人手帮助经营、收缴各种税赋、物资?
这些他都可以帮忙啊!
当然眼下最重要的是赶紧答应南朝之前提出的用黄金换宝钞一事,若是能办妥这件事,那他可就后路无忧矣。
……
(北宋时期正处于历史上的第三个寒冷期(大致对应欧洲的“中世纪暖期”之前的寒冷阶段),气候比唐代要寒冷得多。)
(宋仁宗时期的汴河不仅会结冰,而且在某些严寒的年份(如庆历年间)还出现过严重的封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