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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4章 处决!

杜崇武的脸色更是惨澹如灰。

赵烈站在一侧,神情木然,像被人抽去了魂魄。

他嘴微张,喉咙滚动,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发不出来。

那是震惊。

是无法承受的真相在心头炸裂。

忽然,一道低沉的声音,在死寂之中响起。

“陛下。”

声音极稳,却足以让所有人心头一震。

说话的,是蒙尚元。

火光微微跳动,將他半边面容映亮。

那张脸稜角分明,眉宇之间透著铁血之气。

胸口的禁军金麟甲在火光下泛著沉沉的光。

梁敬宗猛地回头。

整个人的血似乎在那一瞬间凉透。

禁军。

那是陛下亲军。

唯天子之命,方能出京。

而他——蒙尚元,正是洛陵宫门的统领,是执掌禁军的第一人。

他怎么会出现在北境?

为何自称“受詔援军”,却始终不言天命所指?

身为禁军,自然是皇帝在哪,禁军在哪啊!

哪有禁军私自出京的道理啊?!

一切,在这一刻,全都对上了。

为何自己,当初连这一点都没想到啊!

萧寧缓缓转首,目光与他相接。

那一瞬,帐中火焰如被风卷,光影摇曳。

蒙尚元单膝下跪,右拳抵胸。

“末將蒙尚元,奉陛下密旨,自洛陵率禁军入北。”

“镇军、肃纪、整防务——皆依圣命行事。”

他的声音低沉,却每个字都清晰无比。

每一个音节,都像钉子一样,钉进每一个人的心里。

梁敬宗呆住了。

杜崇武呆住了。

赵烈也呆住了。

他们眼神死死盯著蒙尚元,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一丝玩笑的痕跡。

可是——没有。

那一身禁军甲,那口腰间未出鞘的配剑,那身上自宫闕带出的肃杀之气……

一切都在证明——这是真的。

赵烈的呼吸,终於紊乱了。

他眼中闪过一种几乎是惊惧的光,胸口的血,在那一瞬间被抽乾。

原来如此。

怪不得。

他忽然想起——

方才,寧萧刀斩韩守义,血溅三尺。

他当时等著蒙尚元发落,可那人只是沉默看著,什么也没说。

当时他们还疑惑。

因为一个小卒子,蒙尚元有什么好犹豫的?!

如今才明白——

不是不罚。

是不敢。

因为,那不是一个士卒。

那是——圣上亲临!

赵烈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双腿发软。

他想开口,却发现舌头打结,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只是心跳一声声在耳边炸响。

“陛下……陛下……竟然……”

他声音微颤,眼中全是骇然与惶恐。

梁敬宗彻底瘫坐在地,喉咙里挤出一声嘶哑的喘息。

他已经不用再去辩,也辩不动了。

一切都在那句“奉陛下密旨”中,彻底塌陷。

杜崇武的唇在抖,眼神涣散,像是整个人的魂被抽了出去。

他回忆起这几日的一切。

他们的讥讽,他们的威压,他们对“寧萧”的种种冒犯……

心头一阵恶寒。

那不是顶撞一个人。

那是顶撞了天下。

火光跳动。

风声忽然止了。

整座营帐,数百人跪地,无一人敢再抬头。

甲片、佩刀、兵戈在地上碰撞出密密的声响。

那声音不大,却整齐、压抑,像是心跳在同一瞬间停顿。

蒙尚元仍半跪著,垂首不语。

萧寧低头看了他一眼,神情平淡,声音极轻。

“起来吧。”

那声音落地,平静如水,却让每个人的心再次震了一下。

蒙尚元起身,神色肃然。

“末將遵命。”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梁敬宗与杜崇武。

那一眼,像刀。

梁敬宗猛地一抖,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哑的呜咽。

他知道——

一切都完了。

这一刻,整个北境军营,终於彻底明白。

为什么萧寧斩人无人敢问。

为什么蒙尚元稳若磐石。

为什么援军一来,军令如铁,无人敢逆。

——因为那一切,皆是圣意。

火光映照在跪伏的人群上。

每一张脸,都在战慄。

而那位年轻的帝王,只静静地立在中央。

风从帐口掠入,吹动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那衣角轻轻一拂,如同天威过境。

帐中无人再言语。

只有那火光,將影子映得极长。

映在地上,交织著铁甲的寒光,像是一片肃杀的海。

今夜之后,北境的风,再不復旧时。

因为他们终於明白,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

而是——天下之主。

火焰在夜色中捲动,映著帐中每一张脸,红得发黑。

无人言语。

无人敢动。

萧寧静静立於火光之中,目光平静,却冷得让人发寒。

他没有怒容,没有喝斥,声音却如同铁石落地,带著不可逆的威势。

“蒙尚元。”

那两个字一出,火光似乎都暗了一瞬。

蒙尚元拱手,低声应道:“末將在。”

他的声音稳,却带著发自心底的肃然。

萧寧的目光从他身上略过,扫向那跪伏在地的两人。

梁敬宗与杜崇武早已面如死灰,额头抵地,身子一寸寸地发抖。

火光映著他们的背影,像两块阴影在颤。

他们不敢抬头,甚至不敢呼吸。

片刻的沉默,像是漫长的折磨。

终於,萧寧开口。

“杜崇武、韩守义、梁敬宗三人——”

声音不疾不徐,却仿佛从高空垂落,震得眾人心口发颤。

“扰乱军心,暗压忠勇。”

火光闪动间,他的语调愈发低沉。

“战未起而议撤军,援未至而谋自保。”

“此等心术,非將也。”

帐中寂静如死。

梁敬宗猛地抬头,脸色煞白,嘴唇颤抖:“陛下,臣——”

“住口。”

萧寧眼神一抬。

只是轻轻一瞥,梁敬宗的声音便硬生生止在喉咙里。

那股威压如山般砸在他心口,他的脸一下子涨红,胸口剧烈起伏。

萧寧並未再看他,语声清晰。

“朕不治人以私怨。”

“然北境连年血战,尸骨成丘,尔等为將,不思御敌,却日夜相互倾轧,打压忠良。”

火光在他眼底摇曳。

那双眼此刻如镜,映出两人瑟缩的身影。

“危难之时,只求苟活;將士血战,你们却躲在帐中筹算军功。”

“尔等此行,可对得起那些死在雪原的兄弟?”

萧寧的声音並不高,却带著震慑人心的力量。

每一字,都像利刃插进梁、杜二人的骨缝。

帐中,有人低下头。

更多人咬紧牙关,眼中隱有泪光。

因为他们都知道——

这话,不假。

多少夜,他们浴血苦战,尸横阵前,而这几位所谓的“將军”,却在后营爭功夺令。

他们早就不敢言,只能忍,只能看著一个个弟兄死去。

而如今,这话,从天子的口中说出。

那种压抑多年的愤懣,忽然在心底一点点涌上来。

梁敬宗抖著唇,几乎要哭出来。

“陛下——冤枉啊!臣、臣並非要弃城!臣只是——”

“只是想保命?”

萧寧淡淡一句,直接截断他的话。

梁敬宗呆住。

整张脸在火光下抖得厉害。

萧寧抬眸。

那一眼,寒光似刀。

“若人人都思自保,北境早亡。”

寥寥数语,却像一声雷霆。

梁敬宗被震得再不敢开口。

他想辩,却发不出声,只能颤抖著跪在地上。

萧寧转过身,微微侧目。

“更有甚者,”

“妄图弃城逃走,阻拦守军,暗中使绊,欲以卑劣手段夺人之功。”

他语气平静,声音却越来越低。

“此等人,身披鎧甲,却不配称为军中之士。”

火焰“噼啪”炸开。

那一瞬,空气仿佛燃烧。

所有人屏住呼吸,等著那句裁决。

萧寧垂眸,声音骤沉。

“方才,韩守义,已被朕就地正法。”

火光下,他的神情冷静无波。

那句话落地的瞬间,帐中空气骤然一紧。

有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韩守义——那位主帅,就在这营地外血泊之中。

他的死,他们亲眼所见。

此刻,这句话像是铁证,將一切凝成了现实。

萧寧的语调未变,却愈发森冷。

“杜崇武、梁敬宗,罪在韩守义之下,却同源一体。”

“扰军心、欺军纪、乱指令、诬忠良、图自保。”

“此等行径,朕岂能容?”

他微微抬起头。

目光一扫,全场无一人敢对视。

“自今日起——”

风,穿过帐口,掀起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剥夺尔等將军身份。”

“並——”

他停顿片刻,语气微顿。

“就地正法!”

最后四个字,如雷霆坠地!

整座营帐瞬间沸腾。

“什么?!”

“正法?!”

“陛下要……要杀他们?!”

无数道目光齐齐望向萧寧。

那股惊惧、惶惑、震撼交织在一起。

梁敬宗怔了整整一瞬,隨即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似是没听懂,呆呆地张著嘴,声音干哑:“陛……陛下说……什么?”

他回头看向杜崇武,后者的脸色早已毫无血色。

两人的眼神对上,只剩下恐惧。

他们终於反应过来——这是真的。

他们要被处死。

就地。

当场。

在这百余双眼睛之下。

“陛下饶命!陛下——”

梁敬宗嘶声喊出,那声音已经破碎,带著惊慌与求生的绝望。

他整个人趴伏在地,连连叩首,额头在地上“咚咚”作响。

杜崇武也顾不得顏面,浑身发抖,嘴里哆嗦著:“陛下,臣有罪!臣该死!但臣未谋叛逆,臣只是受命行事!求陛下——开恩!”

他们的声音此起彼伏,乱作一团。

帐中一片嘈杂,却无人敢上前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