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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4章 处决!

赵烈喉咙一哽。

他想说什么,却发现舌头像是被冻住。

“陛……下……”

那两个字终於从他喉咙里挤出来。

一出声,连空气都像是震了一下。

赵烈的眼神彻底变了。

惊、惧、悔、敬、惶,一齐涌上心头。

他张著嘴,看著那人,像在看一个不可能存在的奇蹟。

“你……你竟然……”

他艰难地吞咽著,声音发乾。

“你竟然亲自来了北境?”

“你……怎么会……”

他想问太多,却一句也问不出来。

萧寧只是看著他,神情平静。

那目光之中,没有责备,也没有怜悯。

只是淡淡的、像是在看一个旧识。

赵烈忽然觉得胸口一阵抽痛。

他明白了。

这一刻,他所面对的,不是那个並肩作战的少年,而是那位在洛陵城上俯瞰天下的帝王。

他再也站不稳了。

双膝一软,几乎是本能地要跪下去。

火光映著他的面庞,汗水从鬢角滑落。

“臣……赵烈……”

他哑声道,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出形。

“参见陛下。”

那一句话,说得极轻。

却比任何怒吼都沉重。

他跪在那里,肩膀微微发抖。

脑中仍迴荡著那两个字——萧寧。

那是他日日听闻、却从不敢直视的名字。

是他们军人一生中,只能在朝告上遥遥叩首的名字。

而如今——那个人,就站在他面前。

火光在跳,影子在地上摇晃。

赵烈仰头,看著那道身影,嘴唇颤抖,目光中有震惊、有惶惑,也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敬意与惭愧。

他终於明白,那些他们以为的“自信”、“镇定”、“锋锐”,並不是假装出来的。

那是生来属於帝王的锋芒。

风从帐外呼啸而过。

火焰被卷得高高扬起,照亮了赵烈湿透的眼。

他怔怔望著萧寧,像是在望一个不该出现在人世的梦。

那梦是真。

也在这夜风中,彻底化成了现实。

赵烈喃喃:

“陛下,寧小兄弟,你竟然真的是,陛下……”

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比火焰还要烫。

梁敬宗的脸色,在火光下已经完全变了。

那一刻,他连呼吸都忘了。

胸口像被什么钝物重重砸了一下,气被生生憋在肺里,吐不出去,也咽不下去。

他整个人僵立著,脸上那点虚撑的镇定,在听见“萧寧”两个字的瞬间,彻底碎成了粉。

火光明明就在眼前,却忽然变得模糊。

他听见有人在吸气。

又听见风声从帐口钻进来。

可那些声音都离他很远,仿佛隔著一层厚厚的水。

——萧寧?

那名字在他脑子里转了一圈,像一颗迟滯的雷。

他想笑,却发现喉咙里发出的只是乾涩的“咯咯”声。

不。

不可能。

怎么会?

那是天子啊!

那是大尧当今的皇帝,是天下万民头上的天!

梁敬宗的眼睛一点点睁大,瞳孔里倒映出那道被火光映亮的身影。

那是寧萧。

那个被他们斥为以下犯上的“罪卒”。

那个他亲口说要押入军法、待蒙尚元定罪的人。

而现在,他竟然……是——

天子。

梁敬宗的脑子,彻底乱了。

他的心在跳,快得像鼓。

每一声都砸在耳膜上。

砰。砰。砰。

那声音像是要把他活生生震聋。

他嘴唇发抖,拼命张开,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陛……下?”

他低声呢喃,声音哑得像是砂砾。

那两个字一出口,他整张脸都在抽搐。

冷汗顺著额头往下流,打湿了鬢角,浸透了衣领。

他突然觉得脖子一紧,仿佛有无形的手在扼著他。

“这……不可能……”

他嘶声说。

“这怎么可能!”

可他的声音在空中立刻被风掠散,连自己都听不真切。

他猛地转头,看向杜崇武。

想在那人眼里找一点“確认”,哪怕只是一个否定。

可杜崇武的表情,却比他更惨。

那人眼珠死死瞪著,喉结滚动,嘴唇一张一合,像条濒死的鱼。

他满脸的惊惧,眼里血丝暴起,似乎根本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

“陛……陛下?你……你是说……他?”

他结结巴巴,指著萧寧的方向,指尖止不住地抖。

“这……不……这不可能!”

他猛地退了一步。

脚下的甲片被绊到,发出一声刺耳的响。

他踉蹌了一下,几乎跌倒。

他心里在尖叫——

不可能!

绝不可能!

如果这是真的,那他是什么?

他方才那些话,那些冷笑,那些威胁、指责、斥骂……

他骂的是——陛下?

他威胁的是——天子?!

杜崇武的头皮一阵发麻。

连呼吸都乱了。

胸口像被人捶了一拳又一拳,整个人几乎透不过气来。

“天……天子……”

他喃喃著,声音已经带著哭腔。

“这……这怎么会是天子……”

“他若真是天子,那……那我们……”

话还没说完,整张脸就已经彻底煞白。

梁敬宗也在发抖。

他的脑子里嗡嗡作响,什么声音都听不清。

他只看见那道火光下的身影,笔直、冷峻,宛如立在风雪中的天柱。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过来——

完了。

彻底完了。

这一切,不是什么误会,不是什么巧合。

他真的亲手,把刀架到了天子的脖子上。

梁敬宗的膝盖一软,几乎就要跪下去。

他死死咬住嘴唇,想强撑,可那股恐惧早就不受控制。

腿在抖,腰在抖,连牙齿都在打颤。

“陛……陛下……”

他终於挤出声,嗓音干哑破碎。

“属下……属下……”

他想说“该死”,想说“罪该万死”,可话还没说完,喉咙就像被堵住一样。

一切辩解,一切狡词,全在那一刻失了效。

他突然觉得自己身上的甲冑沉得可怕,压得他几乎直不起腰。

四周的风在呼啸。

帐內的火焰,被那股风卷得高高扬起。

映在每一个人脸上,照出他们的惊惶与惧色。

有士卒已经在暗暗跪下。

有人的手在颤,有人的眼在红。

可梁敬宗与杜崇武,依旧僵在原地,连跪的力气都忘了。

他们不是不想跪。

他们只是……不敢。

因为他们太清楚——

这一跪,等於承认罪。

而一旦承认,他们就真的,没了命。

梁敬宗拼命稳住自己。

他强迫自己冷静,脑中飞快转著念头。

——不!不能认。

——这事也许还有转圜。

——他或许在诈我们!

他死死抓住这个念头,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芦苇。

“这……这未必是真的……”

他艰难开口,喉咙几乎在发抖。

“他……他或许只是冒名!”

他的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心虚。

可他还是硬著头皮说下去。

“北境荒凉,军乱不止,若真是陛下,怎会独自涉险至此?!”

“怎会……连一名护卫都不带?!”

他声音越来越高,带著一丝疯狂的尖锐。

那不是镇定,是求生。

是他在用尽全力掩盖恐惧。

“他……他分明是在欺骗我等!”

“此人……此人冒充圣名,其罪更甚!”

说到最后,他几乎是喊出来的。

空气死死地凝住。

他的话像一块石头,砸进湖心,却激不起半点水。

火光摇曳,照在萧寧的脸上。

那双眼仍平静得可怕。

没有怒。

没有惊。

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他只是微微侧头。

那一眼——

冷得像冰,也沉得像山。

梁敬宗喉咙一紧。

话到嘴边,全被那目光生生压回。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自己刚才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在给自己挖坟。

杜崇武在旁,整个人几乎瘫坐。

他嘴唇发白,牙齿打颤,额上的汗珠一颗颗滑落。

他甚至不敢抬头。

那股压迫,重得像是要把他整个人碾碎。

“梁……梁兄……”

他声音发乾,几乎是哀求。

“別……別再说了……”

梁敬宗没有应声。

他的眼神飘忽,像失了魂。

只是那口气,仍然僵硬地吊著。

他明白。

若不说——死。

若承认——死得更快。

所以他只能撑著,哪怕这一丝倔强,已经毫无意义。

帐中死寂。

风声卷著火焰,“啪”的一声炸开。

那道立於光中的身影,纹丝未动。

萧寧只是淡淡地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

“看来——你们,依旧不信。”

那一瞬,梁敬宗的身体,彻底僵住。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命脉,就悬在那一句话里。

火光摇晃。

风声低吟。

而那片夜,像是被一个人的声音,重新划开天地。

萧寧的眼神平静,语气却比寒风更冷:

“既然如此——”

“便由蒙尚元,为你们作证。”

这一句话一出,梁敬宗与杜崇武的脸色,彻底惨白。

他们僵在那里,脊背发凉,心底涌起的,不再是怀疑。

而是——绝望。

火光如血,风声从营帐的缝隙中钻入,带著一股冷冽的气息,在空气中盘旋。

那一刻,所有人都看向了那道立於火焰中央的身影。

——萧寧。

没人再敢怀疑。

但也没人敢相信。

空气凝固到极致,甚至能听见甲冑轻轻晃动的声音。

每一声,都像是心跳的迴响。

梁敬宗的唇已经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