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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1章 谋定南都,昏君体验

第381章 谋定南都,昏君体验

江南是大明的钱袋子,但同时,江南并不直接被北京管辖。

说到此处,便要介绍一下大明独特的制度:两京分治。

永乐十九年,朱棣将都城从南京迁至北京,却并未废黜南京的陪都地位。

相反,他下令保留南京的全套行政体系:

从内阁、六部到都察院、大理寺,与北京朝堂一一对应,只是官员品级略低半阶,权力范围也收缩至南直隶境内。

这片囊括今江苏、安徽、上海全境,及浙江北部、江西东部的广袤区域,自此脱离了北京六部的直接管辖,成了南京朝堂的“自留地”。

南京六部绝非虚设的“影子机构”。

南京户部掌管南直隶的田赋、漕粮与商税征收,每年江南各省的税银账簿,需先经南京户部核校,再由其筛选“重大事务”上报北京。

南京刑部负责南直隶的司法审判,地方官若因征税引发民怨,需先经南京刑部勘核,北京刑部不得直接介入。

就连科举取士,南京翰林院也可单独主持南直隶的乡试,选拔本地官员。

这套体系如同一个独立的“小朝廷”,在南方治理中握着实实在在的话语权。

与之相对,北京六部虽主导全国政务,对南直隶却始终“力有不逮”。

按制,北京户部仅负责核定南直隶的税收总额,具体征缴流程、解运路线,全由南京户部统筹。

北京吏部任免官员,也需先与南京吏部商议南直隶地方官的人选,若双方意见相左,往往要拖延数月才能定夺。

唯一能让北京对南直隶施加影响的,唯有应天巡抚、凤阳巡抚等临时差遣的官员。

可这些巡抚虽带着“监督”之责,却无实际行政权,遇上南京六部的消极抵制,往往只能束手无策。

打个比方,朱由校在北方推行新政,如同在自家院里整修,政令一出,边军、地方官无不遵从。

可到了南直隶,却像是隔着一道厚厚的院墙,他想伸手管税政,得先过南京六部这道关。

江南各省的官员们心里门儿清:

他们的顶头上司是南京户部,而非北京户部;他们的升迁考核,南京吏部的意见比北京吏部更重要。

有了这层“靠山”,面对北京催缴税收的咨文,他们自然有恃无恐。

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何江南各省敢迟迟不报税银。

那些布政使司的官员们,早将税银数目报给了南京户部,却故意压着不往北京递。

背后若没有南京方面的默许甚至撑腰,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公然违抗北京的政令。

谁在给他们撑腰?

答案藏在南京六部的官署里。

南京的官员多是江南籍贯,要么出身当地乡绅大族,要么与江南的盐商、丝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江南的税收,直接关系到他们家族的利益,关系到南直隶士绅集团的腰包。

朱由校推行的新政,本质是要打破这种“地方利益闭环”,将江南的税银更多地收归国库,用于辽东战事与北方救灾,这自然触了南京士绅与官员的逆鳞。

他们不敢公然反对皇帝,便借着“两京分治”的制度漏洞,用“拖延”来消极抵抗:

南京户部压着税银账簿不批,江南各省便有了“待核”的借口。

南京吏部暗中给地方官打招呼,官员们便乐得“慢工出细活”。

说白了,这不是简单的“税收迟报”,而是南京的利益集团,借着制度赋予的独立性,与北京的皇权进行一场无声的博弈。

偏偏,朱由校还找不到对付他们的借口。

毕竟,年底还没到,他们并没有逾期,只是在给他上眼药。

至于最后会不会到正面和他打擂台,都是未知数。

朱由校坐在东暖阁里,心中早已将这层关节想得透彻。

他之所以不愿轻易派钦差去江南,便是知道,若不先撬动南京六部这个“支点”,即便钦差去了,也只会被南京方面用“制度流程”搪塞回来。

而要撬动南京的“制度藩篱”,必先掌控其核心权力枢纽。

而这个权力枢纽,便在三个关键职位当中。

其一为南京守备武臣,亦称“外守备”,兼领中军都督府,由勋贵统领。

其二为南京守备太监,即“内守备”,代表皇权监察南京大小官员,直接向皇帝密奏,是皇帝安插在江南的“眼线”。

这个职位,也是南京真正的话事人。

他掌管南京皇城、二十四衙门及明孝陵。

控制南京十七卫亲军含锦衣卫、孝陵卫,实际掌握军权

其三为参赞机务,惯例由南京兵部尚书兼任,总揽南直隶军政要务,协调文武官员,是南京行政体系的“总调度”。

此三者互为牵制,又共同构成南京的权力核心。

只要掌控了这三个职位,便掌控了南京,掌控了南直隶。

而对此的布局,朱由校早就开始了。

朱由校的第一步落子,便瞄准了“外守备”之位。

此前担任此职的,是中山王徐达的后裔、魏国公徐弘基。

这位勋贵虽忠于大明,却久居江南,与南京士绅集团往来甚密,对新政的态度始终暧昧。

今年推行番薯种植时,南京京营曾以“军粮充足”为由拒绝采购番薯,背后便有徐弘基的默许。

上半年,徐弘基因旧伤复发,递上辞呈请求致仕,朱由校却压着奏疏不批。

他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一个能顺理成章换上自己人的时机。

直到上个月,时机终于成熟。

朱由校一道圣旨,召英国公张惟贤即刻前往南京,接任南京守备武臣,同时赋予他“整肃南京京营”的全权。

张惟贤出身英国公府,素来以忠直著称,且久在北方任职,与江南士绅无甚牵连,更重要的是,他之前曾协助整顿京营,深知如何剔除军中的“地方势力渗透”。

旨意下达时,朱由校特意嘱咐张惟贤:“南京京营积弊已久,若有敢阻挠整肃者,可先斩后奏。”

这短短一句话,便是给了张惟贤打破江南军事壁垒的尚方宝剑。

紧接着,朱由校又动了“内守备”之位。

他将原南京守备太监召回北京,换上了自己的心腹太监高起潜。

这位高起潜之前曾是郑贵妃的旧仆,在郑贵妃失势期间见势不妙,果断倒向朱由校,不仅揭发了郑贵妃一党的多项密谋,更在后面抄家八大晋商的时候尽心尽力。

由此深得朱由校信任。

派高起潜去南京,朱由校自有深意:

高起潜既懂军事,能与张惟贤配合监督京营。

又善察言观色,能精准捕捉南京官员的异动,更重要的是,他无江南根基,只会一心向他这个皇帝效忠。

临行前,朱由校给高起潜的密令只有八个字:“摸清诸事,据实奏报。”

朱由校便是要让高起潜,撕开南京官场的龌龊。

至于兼任“参赞机务”的南京兵部尚书王在晋,朱由校则采取了“缓兵之计”。

王在晋虽非自己心腹,却也无明显劣迹,且在南京任职多年,熟悉江南军政事务,若贸然撤换,恐引发南京官员的集体反弹。

朱由校选择暂时不动他,却已暗中布局。

他有意让袁可立接任南京兵部尚书。

袁可立素有“刚正不阿”之名,更重要的是,他与江南士绅无任何利益牵扯,是推行新政的理想人选。

待张惟贤、高起潜在南京站稳脚跟,便是王在晋调往北京、袁可立南下之时。

届时,南京的文武核心,便会尽数换成朱由校的“自己人”。

不过。

朱由校倒也没有盲目乐观。

“两京分治”的制度惯性难以一蹴而就打破,张惟贤与高起潜的到来,或许会遭遇江南势力的暗中抵制,甚至可能出现“阳奉阴违”的局面。

但他早已做好最坏的打算。

若派去的人无法解决江南税政难题,若南京的抵制依旧顽固,待北方的辽东战事稳定、各地灾情缓解,他便要亲自南巡!

反正迟早要南巡的,只是快了几年而已。

不过

朱由校也知道南巡会被朝臣反对。

毕竟自永乐帝迁都后,明朝皇帝极少南巡。

但他一旦下定决心,便是群臣反对也没用。

届时。

他将亲赴南京,便不再是“遥控指挥”,而是以皇权的绝对威严,直接面对江南的士绅与官员。

到那时,所谓的“制度藩篱”“地方抵制”,都将在帝王的亲临面前土崩瓦解。

那些隐匿税银的豪强、消极怠政的官员、暗中撑腰的南京权贵,若仍不知悔改,等待他们的,便不会是“京察弹劾”这般简单。

而是血流成河!

当然,朱由校希望不要走到那一步。

能在规则里面打败他们,朱由校就按规矩办事。

若是打败不了,他这个皇帝,该掀桌的时候,也绝对不墨迹。

龙虎山天师、孝陵卫、盐税.

一桩桩、一件件事情,都在朱由校脑中过了一遍。

时间飞速流逝。

东暖阁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窗外的铅云越压越低。

“皇爷,已到酉时,该用膳了。”

这个时候,司礼监掌印太监魏朝轻手轻脚走上前,躬身回话,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方才皇帝盯着奏疏沉思时,眉宇间的凝重让他不敢轻易打扰。

案上早已摆好了膳食,24道膳食,当真琳琅满目,其中有许多都是朱由校平日爱吃的:

琥珀色的栗子焖鸡、翠绿的炒时蔬、冒着热气的羊肉汤,还有一碟撒了芝麻的蒸饼

看着这些膳食,朱由校肚子也开始叫起来了。

朱由校揉了揉眉心,刚要起身前去用膳,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骚乱。

脚步声杂乱,夹杂着侍卫的呼喊与太监的惊呼,打破了乾清宫的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