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一茶壶下去,易君昊恐怕命根不保。
她当时是气怒上头,完全没考虑后果,冷静后才知道这事闹大了,已经超出可控范围。
“易厅长来了,一家人守在手术室外面。”周聿珩说。
江稚心里一阵冷风吹过,比外面的冰天雪地没好多少。
她问:“保得住吗?”
能保住一切好说,保不住就……
周聿珩只回了一句:“还好你没进去。”
江稚丧气往后倒,靠着座椅后背叹气。
又过了半个小时,周聿珩接到电话,江稚紧张看他,一挂电话就急切问:“怎么样,什么情况?”
周聿珩言简意赅:“废了。”
两个字,江稚像蔫了的小白菜。
好了,真闯祸了。
江稚其实从小闯的祸不少,毕竟爱管闲事嘛,江家没少给她收拾烂摊子,但这次不一样,这里不是津城,这也不是小祸。
她把厅长儿子的那玩意儿废了。
真让厅长家断子绝孙了。
江稚倒不是怕江家保不住她,她知道就算她把天捅出一个窟窿江家也会把窟窿补上,只是这次的事如果要江家出面,爷爷和父母就会知道她被人绑架还被打了一耳光连带抽了一皮带。
这个事的威力跟在江家扔一颗原子弹差不多。
不管后续如何,爷爷都不会让她在京北读书了。
外面这么危险,他们宁愿她荒度也不会让她再出事。
江稚苦巴着小脸,车内一度安静,静得跟上坟差不多。
心里烧香点蜡祭奠了会儿,她忽而想起什么,转头看周聿珩。
这人倒没什么心里压力,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方向盘,眼睛看着窗外,还有闲情逸致看雪景。
“聿珩哥。”她喊他。
周聿珩眉尾轻抬,转眸看她:“原来会叫‘哥’啊。”
“……”
江稚知道他是在阴阳她,好像从她考到京北来,是没有叫过他一声“哥”。
大女人嘛,能屈能伸。
她软着声音,小声问:“这个事,你能帮我吗?”
周聿珩定定凝视她几秒,忽而别开脸:“有事说事。”
“我不想家里知道这些事,所以……你能不能帮我搞定?”
周聿珩笑了声,听不出意味:“你知道里面躺的人是谁吗,易厅长的独子,这不是小事。”
江稚心说小事就不用找你了。
她知道易君昊一家不会善罢甘休,如果只是普通人家,她大可以走法律程序,该怎么判怎么判,毕竟易君昊那王八蛋先绑架,要判也是先判他。
但如果易厅长插手,他们在京北有权有势,非要咬死她一个防卫过当,那她的学习生活全会乱套。
她辛辛苦苦考上的京工大,她不想就这么毁了。
只能放低姿态求周聿珩,双手合十无比真诚地说:“聿珩哥,我知道这很为难,但我真没招了,帮我一次,当我欠你的,以后你要我帮忙我肯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周聿珩再度看她,眼眸涌动难懂情绪。
江稚真诚再真诚,像只软糯糯的小猫,连耳朵都耷拉下去:“求你了,聿珩哥……”
周聿珩胸口微鼓,像提了口气,拉开车门下车:“我考虑一下。”
江稚眼巴巴在车里望他。
只见他靠着车身掏了烟出来,低头,手拢打火机点燃,朝天吐出一个绵长的烟圈。
这种时候了还耍帅。
江稚是个急性子,见他一支烟慢腾腾地吞云吐雾,没耐心再等,也跟着下车。
“聿珩哥,行不行你一句话。”江稚走到他面前。
周聿珩将没吸完的烟扔到地上踩灭,低眸睨她。
白色雪景将周围照得微微发亮,也衬得他的眼眸熠光,江稚对上他的视线,心没来由地咯噔一下。
“江稚。”他总算开口,“办法不是没有,但要你配合。”
江稚理所当然应下:“我肯定配合啊,只要你愿意帮我,要我怎么配合都可以。”
此时是晚上十一点多,还有半个小时平安夜就要过了。
像是老天特意安排的浪漫,在即将告别平安夜,迎接圣诞节的时刻,天空下起了雪。
纷纷扬扬像夜间精灵,旋转着飘落而下。
江稚突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句话:想要在初雪降临之时,收到来自你的喜欢。
一片晶莹雪花落在周聿珩肩头。
他说:“做我女朋友。”
江稚脑子空白一瞬,迷茫张唇:“啊?”
周聿珩又重复一次:“做我女朋友,这事才能解决。”
江稚缓慢眨下眼,看见落在他肩头的雪花洇进黑色大衣,宕机的大脑勉强转动:“……为什么?”
周聿珩手揣在大衣口袋里,语气公事公办像在分析股票数据:“你是我女朋友,我才可以理直气壮去找易家麻烦。易君昊绑人在先,绑的还是我的人,我站有利高点,再主动让些利出去当是安抚,这事应该能应付过去。”
他继续道:“如果你不承认是我女朋友,就算这次的事勉强摆平,以后易君昊百分百会找你麻烦,你后患无穷。但你要是我的人,给他十个胆子谅他也不敢再来烦你。”
沉默。
无尽的沉默。
雪花飘落的时刻周围好像格外寂静,静得能听见雪花悄然落在枝头的声音。
也不知道静了多久,周聿珩瞥一眼她垂在身侧发红的手,说:“去车上考虑吧,脑子冻坏了也想不了事。”
江稚就跟着上了车。
还是没说话。
周聿珩送她回京工大的车速开得很慢,似乎在给她时间考虑。
车在京工大的三大道停下,这里离宿舍不远,车开不进去了。
“考虑得怎么样?”他语气随意问。
江稚这才有点反应,缓慢转头看他,看了十来秒才开口:“你说的话我能不能理解为……我们装情侣,先骗过易家人再说?”
也不知道哪个字惹大少爷不高兴,他唇角浅淡的笑慢慢消失:“你这么理解也可以。”
江稚懂了。
其实路上她就照这个思路想了很多,周聿珩这个方法确实是目前为止最合适最妥当的解决办法。
不惊动江家,也不用江家大动干戈来京北解决麻烦。
她还能维持正常生活学习。
一举三得,不好的就是得装,装情侣。
江稚问:“那我们要装多久?”
周聿珩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腔调:“看情况。易家什么时候彻底把这事揭过去,就什么时候结束。”
江稚抿唇,慢吞吞说:“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