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已经整整过去十三年了,张騫从未传来只言片语。
“可是,將军为何对西域之事如此知晓?”桑弘羊问道。
“我也只是道听途说,再加揣测,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匈奴人既然不缺盐铁,便从別处得到,那只能是西域。”樊千秋说道。
“將军是说——————”桑弘羊眼珠转了几圈,试探地问道,“將军是说————要到西域去禁绝货殖?”
“切莫忘了,我等是要开源,去西域不是为禁绝货殖,而是为了收税!”樊千秋斩钉截铁说道。
“收税?!”桑弘羊更疑惑,他一时未跟上樊千秋所想。
“如今,汉匈之势已易形,无需禁绝货殖亦可击败他们,不如徵收西域商旅的关税,以此养战。”樊千秋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桑弘羊没有回答,细细地琢磨樊千秋的这番话。
汉塞自然是不能鬆开《货殖禁令的,不仅因为此举会留下朝令夕改之名,更因为匈奴人早已经不敢再来与汉人交易货殖了。
到西域徵收关税却不同了,那里汉人少,征的都是西域人和匈奴人的税,不仅没有与民爭利之嫌,更能放开束缚,手段尽出。
“子牙,本將此法如何?只要能征关税,便可以有结余,恤赋便有了著落。
“樊千秋笑著再说道。
“可是,西域情形不明,如何开启此事?”桑弘羊再问。
“本將一直在等一个人,他马上要到了。”樊千秋笑道。
“何人?”桑弘羊忙问,“————”樊千秋刚要答,將军府左司马卫广跑进了院中。
“本將等的人,来了。”樊千秋笑著朝外面扬了扬下巴,他也不管桑弘羊满脸的狐疑,来到堂下。
“下吏卫广问將军安!”风尘僕僕的卫广乾脆地行礼道。
“免礼!”樊千秋笑著將外出了半年之久的卫广扶起来。
“本將让你办的事情,是不是有眉目了?”樊千秋问道。
“將军当真算得极准,下官確实在朔方以北找到了人。”卫广兴奋地笑道。
“他们二人身体如何,可有受伤或得病?”樊千秋笑著摆了摆手,再笑问。
“在大漠上独行千里,吃了不少苦头,但並不见伤病。”卫广面露敬佩色。
“好好好!確实不易!確实不易啊!”樊千秋再嘆道,心中的石头落了地。
“將军,你二人说的究竟是何人?”一头雾水的桑弘羊忍不住了,忙问道。
“议郎张騫。”樊千秋笑著公布答案,桑弘羊先一惊,而后便回过神来了,他刚想开口问话,却被樊千秋抬手打断了。
“桑弘羊、卫广,本將与你们在云中呆了多少年了?”樊千秋微笑著问道。
“从元朔元年到今日,快有三年了。”桑弘羊不解地说。
“是啊,离阵斩军臣单于也三年了。”樊千秋长嘆一声。
“往事不如烟,前尘故旧历歷在目。”卫广嘆气附和道。
“远遁长安四年,藏锋边塞三载————有些人恐怕忘了本將的面目了。”樊千秋背手看向门外,天空上的乌云越聚越浓。
“將军想回长安?”桑弘羊试探地问。
“今年是大课之年,本將身为卫將军,要接受县官大课,而且有许多事欠著未做,”樊千秋道,“是时候回长安了。”
“回长安!”卫广和桑弘羊异口同声道,他们知道將军久不回长安是为了韜光养晦,如今有变,定然是心中有了谋划。
这几年,不只是樊千秋格外低调,卫广和桑弘羊身为他的属官,同样“无所作为”,早已难耐,听到此言,面露兴奋。
“卫广,张议郎大约还要多久能到云中?”樊千秋问道。
“七日左右,他们路途劳累,虽无伤病,下吏不敢让他们走得太急。”卫广点头道。
“你想得周全,此事倒不急,等他到了云中,本將与他一起回长安。”樊千秋说道。
“诺!那下官现在便赶回去,先將此事告诉张议郎,”卫广再笑道,“张议郎在大漠听过將军功绩,亦想早些相见。”
“好!你便告诉张议郎,本將亦想早日与他相见,好向他请教西域之事。”樊千秋道。
“诺!”卫广再次行礼,便兴冲冲地跑入了骄阳之下。
“桑弘羊,今次你不必回去,便与李敢等人留在此处,好好地整军备战,本將会请旨,领兵出征。”樊千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敢问使君,何时出征?”桑弘羊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暂时不知,待我把长安城的后顾之忧全都处置妥当,大军便可以出征。”樊千秋道想了想又道,“本將亦会对你有额外安排。”
“敢问將军,是何安排?”桑弘羊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本將要为你跑官,大司农,你来当最合適不过了。”樊千秋笑著说道。
“大司农?!”桑弘羊眼睛瞪大了,这可是他的宿愿,会不会太早了些。
“你且等著,此事,我来办!”樊千秋讲得非常篤定,桑弘羊不能起疑。
“缺的粮草,去找找义府君,他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会为我等筹备的。”樊千秋说的自然是义纵,三年前被擢为云中郡守了。
“下官明白,前几次缺粮时,亦是从郡仓拆借到了粮,义府君很明事理。”桑弘羊道。
“我不在时,你盯著这边塞,肩上担子重,莫鬆懈。”樊千秋与桑弘羊经歷了生死后,已成了知己,后者值得樊千秋託付重任。
“將军放心,定不会有紕漏,麾下三万人,静待將军!”桑弘羊能感受到樊千秋的行人,退后两步,向樊千秋端正地行了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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