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对,现在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三皇子都彻底废了,不立四皇子,难道立还不满十岁的五皇子?
“陛下对四殿下拳拳爱护之心,想必四殿下知道了,会很开心。”
“是吗?”
“可是,朕现在,还是不放心。”
贾琏问道:“如今允王及其党羽,几乎全部浮出水面。
陛下只需要将之一一剔除,就再无人可以对四殿下的储君之位产生威胁,不知陛下如何还不放心。”
“因为你。”
“臣?”
宁康帝直直的盯着贾琏。
贾琏心头微紧,连忙说道:“臣对四殿下一片忠心,陛下为何不放心?”
“朕相信你现在的忠心。
朕也知道,萧王想要坐稳这个位置,需要你的扶植。
但是,朕不相信萧王驾驭你的能力。
陵儿自小不学无术,性中自带天真与纯良。
倘若朕传位于他,迟早有一天,他还是会被你架空皇权。
届时你若是还能保持今天这般忠心还罢,他不过是失去权力。
倘若你有朝一日变心,只怕他性命难保。
所以,为长久计,朕还不如直接传位于你。
如此,至少可保陵儿一条性命,你说可好?”
“臣惶恐。”
贾琏吓得跪下。
“当然,朕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杀了你。”
此时的养心殿内,多余的太监都被宁康帝屏退了。
君臣二人一人泡着脚,好整以暇。
一人跪在冰冷的地砖之上,瑟瑟发抖。
“怎么,你不是能说会道吗,怎么不敢说话了?”
贾琏抬头,看着宁康帝,半晌道:“臣觉得,陛下您错了。”
“哦,朕错了?”
“臣以为,陛下还是太小看四殿下了。
四殿下虽然良善,但是天资聪慧,勇敢果决。
将来不敢说赶超陛下,至少也是一个有为之君。
况且他还有长公主的保护,以及陛下为他精心挑选出来的群臣辅佐。
所以别说是臣,便是有比臣更加聪明十倍之人,也未必能篡夺四殿下的权位。
但此事臣无法自辩。
倘若陛下实在不能放心于臣,臣甘愿辞去所有职位,安心在家享受富贵。”
贾琏的答复,丝毫不出宁康帝的意料之外。
他饶有兴致的问道:“你当真甘愿自缚在家,做个富贵闲人?”
贾琏翻了个白眼:“正如我知陛下,陛下亦当知臣才对。
臣素来不是清心寡欲之人。
臣在家中,尚有娇妻美妾十余人。
即便余生不能再为国朝尽忠效力,有她们陪着臣,想来也不算太寂寞。”
一番理所当然的话,把宁康帝逗笑了。
正好这个时候戴权走了进来,低声对宁康帝道:“皇爷,首辅赵大人,北静王爷,还有长公主在殿外求见。”
“知道了。让他们在南书房等候。”
“是。”
打发了戴权,宁康帝看着贾琏脸色一沉,骂道:“你还好意思说。朕早就告诫过你,小小年纪,不要沉迷女色。
若非看在你平时办事还算用心,朕早就剥了你的皮。
既然你自己甘愿放弃权位,你可别后悔。
好了,你回去吧。”
呃,贾琏抬头,有些疑惑的看向宁康帝。
似乎在问:这就完了?
宁康帝一瞪眼:你还想咋地?
贾琏会意,忽然笑道:“那个,陛下可需要臣帮你擦脚?”
贾琏看见宁康帝将脚拿起来搁在脚盆边缘,显然是洗好了,想要献殷勤。
宁康帝哼道:“你还会服侍人?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在府中,身边伺候的丫鬟媳妇不下数十人。
好了,别啰嗦了,滚吧。”
“哦,好吧,那陛下您保重龙体。”
“知道了。”
“对了,下个月就是皇后的诞辰,你记得准备一份厚重的贺礼,她平时可没少替你小子说好话。”
“是,臣记住了。”
看着贾琏转身离开的背影,宁康帝嫌弃的神色逐渐收敛,眉头紧锁。
他方才也不全是吓唬贾琏,他是真的担心,四皇子将来镇不住贾琏。
他此番装病,或者说装死,除了想要替四皇子扫除阻碍,也是试探其他一切潜在的威胁。
包括太上皇,也包括贾琏。
如今看来,太上皇是真的没招了。
竟然连诓骗他的儿子这一招都用了出来。
想到三皇子,宁康帝心头就不由冰冷。
他想过三皇子会忍耐不住出手,但是他还是没想到,三皇子竟然真的敢派兵去杀他。
至于贾琏。
什么辞去一切职位,在家当个富贵闲人他是不信的。
才干、心性出众到了贾琏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他自己想要赋闲就能赋闲的了。
等自己百年之后,继位之君遇到事情,想要请他出山,他出是不出?
所以,贾琏此人,只要不杀,就只能继续用。
杀贾琏,宁康帝是做不到的。
不说四皇子还需要贾琏这个最强大有力的臂膀辅佐。
就说他自己,也根本舍不得,甚至不敢杀。
作为皇帝,他最在乎的无非两件事。
第一自然是他的江山社稷。
第二,就是他死后的声名。
贾琏的能力,贾琏的忠心,已经到了连他这个皇帝都惊诧的地步。
何况于群臣和天下人。
赵构杀了岳飞,数百年后还在为人所唾弃。
而贾琏于他而言,功绩不比岳飞差,却是比岳飞更加忠贞。
岳飞忠的未必是他赵构,而贾琏,自始至终都只忠于他宁康帝一人。
太上皇前后两次许以重利策反他,他都对自己不离不弃。
如此忠心,可昭日月。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若仅仅因为害怕后世之君镇不住贾琏而杀害,那史书该如何记载他?
群臣和天下人又该如何看待他?
不能杀,又该如何用呢?
宁康帝陷入了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