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怎么办?”阿远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星壑看向洞外。红光还在与黑液对抗,但明显在减弱。更可怕的是,那些液面上的人形凸起已经凝聚成形,十几个漆黑的、模糊的人影,正试图穿过红光屏障。
“堵住洞口!”星壑下令,“用所有能用的东西!”
人们手忙脚乱地搬来石块、木板、甚至衣物,把岩洞入口堵得严严实实。刚堵好,就听见外面传来“咚咚”的撞击声,像是有人在砸门。
“它们来了。”一个妇女捂住孩子的耳朵,声音颤抖。
撞击声越来越响,堵门的木板开始晃动,碎石簌簌落下。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盯着那摇摇欲坠的屏障。
突然,一声巨响,堵门的石块被撞开一个缺口,一只漆黑的手伸了进来,四处摸索。
“啊!”有人尖叫起来。
阿远抄起铁锹,狠狠砸在那只手上。黑手被砸断,掉在地上像烂泥一样蠕动,但很快又融化成液体,渗入地下。
“没用!”阿远绝望地说,“根本杀不死!”
更多的缺口被撞开,数只黑手伸进来。人们挤在岩洞最深处,退无可退。
星壑站在最前面,手里拿着半截木棍,明知无用却不肯后退。小树紧紧跟在他身边,手里攥着一块尖石。
“对不起。”星壑低声说,不知道是对眼前的人们,还是对不在场的刘臻。
就在第一只黑影即将挤进来的瞬间,整个岩洞突然亮了起来,不是红光,而是温暖的金色光芒,从岩壁的每一个缝隙、每一个孔洞中透出。
黑影们发出刺耳的尖叫,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去。外面的撞击声也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像是沸腾的声音。
“刘恩公!”小树第一个反应过来,“是刘恩公来了!”
所有人都抬头四望,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但岩洞里除了他们,没有别人。
“他在外面。”星壑突然明白了,“他在用星核的力量从地底净化黑液。”
仿佛印证他的话,地面开始微微震动,不是破坏性的,而是温和的、有节奏的震动,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心跳。岩壁上的苔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蔓延,散发出淡淡的绿光。
外面的尖叫声越来越响,然后逐渐远去,像是黑影们在撤退。
“我们得救了?”有人不敢相信地问。
“等等看。”岩伯示意大家保持安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的动静渐渐平息。最后,一切归于寂静,只有岩壁上的绿光依旧温柔地亮着。
“我去看看。”阿远自告奋勇。
他小心翼翼地挪开堵门的石块,探头出去,然后整个人僵住了。
“阿远?怎么了?”岩伯紧张地问。
阿远转过头,脸上的表情难以形容:“你们自己看吧。”
人们一个接一个地走出岩洞,然后全都呆立在原地。
山谷还是那个山谷,但完全变了个样,地面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翠绿的苔藓,像地毯一样柔软;岩壁上爬满了发光的藤蔓,像无数小灯;谷口的黑液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盛开的白色小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而最惊人的是,山谷中央站着一个人。
不是星壑,不是任何他们认识的人。
那是个身材修长的年轻男子,穿着简单的白色长袍,黑发披肩,面容平静。他闭着眼睛,双手自然垂在身侧,周身环绕着淡淡的金光。
“刘恩公?”岩伯试探着叫了一声。
男子缓缓睁开眼,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是我。我回来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不是通过星壑的身体,而是真真正正的、属于刘臻自己的声音。
“您的身体?”星壑震惊地看着他,“怎么?”
“星核帮我重塑的。”刘臻活动了一下手指,“还不完全稳定,但足够对付黑液了。”
他走向星壑,伸出手:“这三天,谢谢你。”
星壑不知所措地握住那只手:“我没做什么。”
“你做得比想象中多。”刘臻微笑,“没有你的配合,我找不到重塑肉身的媒介。”
他又看向李大哥,后者已经醒了,正被小树扶着站在一旁:“还有你,李大哥。你的勇气打破了僵局。”
李大哥低下头,不知该说什么。
“刘恩公。”岩伯忍不住问,“那些黑液全没了?”
“暂时净化了这一片。”刘臻望向远方,“但源头还在。蚀月在星峡地底埋设的污染核心不止一个,矿坑那个只是其中之一。”
“那怎么办?”阿远忧心忡忡。
“我会处理。”刘臻的语气平静但坚定,“不过需要大家的帮助。”
“您说!”小树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我们什么都愿意做!”
刘臻笑着摸摸少年的头:“首先,我们需要一个新的家园。这个山谷太小,不适合长期居住。”
“去哪儿?”岩伯问。
“东边,旧守夜人营地。”刘臻说,“那里地势高,有完好的建筑基础,而且有我留下的防护阵法。”
“多远?”
“步行两天。”刘臻看向众人,“能走吗?”
“能!”人们异口同声。
“好。”刘臻点头,“收拾东西,我们一小时后出发。”
人群散开去准备行装。星壑站在原地没动,等其他人走远了,才低声问:“刘恩公,我还能做什么?”
刘臻看着他:“你确定要继续?这条路不好走。”
“我确定。”星壑抬起头,眼神坚定,“赎罪不是嘴上说说,我得做点什么。”
“那好。”刘臻指了指他心口,“蚀影符的残余力量还在你体内,虽然被净化了,但性质未变。我需要你帮我找到其他污染源。”
“怎么找?”
“闭上眼睛,感受那股阴冷的力量。它会指引你。”
星壑依言闭眼,很快皱起眉头:“我感觉到西北方向有东西在召唤我。很微弱,但确实存在。”
“那就是下一个污染源。”刘臻说,“等安顿好大家,我们就去解决它。”
星壑睁开眼,犹豫了一下:“刘恩公,为什么还信任我?我做了那么多坏事。”
“因为人都会变。”刘臻望向忙碌的人群,“就像这片土地,曾经满目疮痍,现在不也焕发新生了吗?”
他拍拍星壑的肩膀:“去准备吧。路还长着呢。”
星壑点点头,转身走向人群。他走得很慢,但步伐坚定,像是终于找到了方向。
刘臻目送他离开,然后抬头看向天空。那道金色光芒依然悬挂在那里,但现在,它有了新的源头——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