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军阵尚在,吾等还能列阵青山!”众人齐喝道。
许勉惨然一笑,背过身去,俯瞰着一众甲士,满目皆是疮痍。
大雨淅沥,冻彻寒骨。
彼时,有数千人醒转过来,拄着刀剑自黄土之上爬起,面色肃然。
“先生,吾等还能再战!”
许勉瞧着还算完整的军阵,不由心上一酸,他微微颔首,抚掌笑道:“吾人族有此等甲士,又何愁八方来敌?”
“众将士听令!”
“在!”
“撤阵,扶伤者回营!”
一众甲士面面相觑,也不再坚持,皆叹息一声,喝道:“喏!”
先生既是令他们回营歇息,定是留了阻敌的手段。
只是,他们身为军伍之人,敌在前,却不能提刀,这才颇为愤懑。
此时,白起已然缓步来到阳关门前。
“他们唤你先生,难不成你是某一城的夫子?”
许勉转过身,向着白起躬身一礼,笑道:“非也,吾只是多读了些书罢了。不过,吾若是自诩夫子,想来这阳关内的一众甲士也不会反对。”
阳关内也设有学堂,他身为关主,既是夫子,也是讲师,授学生以阵法之道。
不过,中州有七十二城,一城一夫子。
而阳关地处蛮荒山野,并不在此列。
白起衣衫颇有些凌乱,想来适才素袍人的一截枯木并没有那么简单。
“为何不再让他们列阵?居士若是再出二三剑,或许孤今日就真的要身死此地了。”
“以一城之甲士为白帝陪葬,在吾看来,并不划算。”许勉轻咳一口血,正色言道,“吾答应过他们的家人,每一人都不得枉死。”
“为孤陪葬,怎能算是枉死?”白起嗤笑一声,负手言道,“迂腐。”
许勉坦然受下这一声“迂腐”,而后盘膝坐下,将木琴放于膝上。
方才一曲十面埋伏,十指皆已渗血。
“白帝入关,是为了何事?”
“为一人,孤之丘王,白次。”
“错了。”许勉浅笑道,“昔日,陵王身死之时,尸骨被丘王所得,至今二人未曾分离,白帝此次入关,若能得手,便是不负两位弟兄了。”
白起闻言,微微眯起眼,暗道不妙。
“白帝,你可还要入关?”
以白冷、白次二人,换白帝一次入关。
此乃,堂堂正正之谋。
此乃,请君入瓮。
白起蹙眉思虑,止步不前,良久之后,他暗自摇头,一步十丈,提足登上南墙。
既来之,则安之。
明知人族狡诈,可这一步,他却不得不迈。
今日若退去,他对不住本心,此生无望圣贤。
“孤来了,你等可要好生招待。”
许勉闭上双眸,恬然笑道:“许某献技,再赠一曲。”
今日,天悬异象,青山葬旧人。
今日,天悬异象,一览众山小。
今日,白帝携千百骨峰、千万甲士叩城阳关。
今日,许勉借一墙之阵、四万南军以守边城。
“阵起,秋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