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关,据地势,占人和。
有阁老曾言,倚仗此城,只需万余甲士,便可阻下二十万来犯之敌。
可今日,有一人不信天数,孤身叩关。
彼时,青年入坟后,城内四万甲士又昏厥了万余人,青山异象险些就要消散。
“若是姬子在此,借青山之阵,定是能砍下白起的头颅。”
惜哉,惜哉。
许大先生喟叹一声,倒也没有怪责姬玄卿的心思。
毕竟,倘若姬子大人不走,白起又怎肯孤身叩关。
只怪他修为浅薄,无缘天门,只参悟了青山阵势的十之一二,这才未能打杀白帝。
“与道影争个上下,甚是无趣,白帝若是非要入关,不妨自吾的尸首上踩过去。”
白起负手立于青山之下,微微眯起眼,讥笑道:“待到吾领教了圣贤之术,自会断墙摧城,堂堂正正地入关。”
许勉轻抬手掌,以衣袖拭去了嘴边的血迹,笑道:“三日前,姬子定下阳谋,引白帝入城。你就不怕入关之后,身死于此么?”
姬子北上,将丘王白次留于阳关牢狱内。
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
“那又如何?”白起似是并不在意生死,“只凭尔等,可留不下孤。倘若姬玄卿真留了什么长生之上的手段,也只能怪孤今日命数当断。”
白起微微抬头,瞧着背对他正手抚一截枯木的素袍人,略一躬身,而后提足登山。
“不过,有一城人族甲士为孤陪葬,也无憾了。”
许勉神色一怔,白起心存死志,于他而言是一桩幸事,可身为一族之主,贸然身入险地,可非明智之举。
除非,他还藏了能够偷得生路的手段。
“为君主者,孤身入险地,可非明智之举。”
白起听闻此言,略一止步,望向南墙之上的黑袍男子,笑道:“你这是在规劝孤,还是在算计孤?”
许勉坦然道:“两者皆有之。白帝不死,日后定是能够称圣入贤,若就这么葬身阳关,九天失一麒麟子,虽壮烈却甚是可惜。”
“可孤不死,你等心难安。”
许勉擦去了木琴上的赤血,不可置否地笑了笑。
“既是如此,那便听天由命吧。”须臾间,白起已是走过了三五十丈,近至素袍人的身后。
“骨族白起,请居士赐剑。”
白起躬身作揖,恭声言道。
“骨族白起,请居士赐剑。”
“骨族白起,请居士赐剑。”
然而,素袍人恍若未闻,径自一步步走下了青山。
他来到白起身侧,而后俯下身,捡起丢下的木剑,将之与一截枯木一同背负于身后。
白起甚是谨慎,微微握拳,良久之后,待到他心神安定,却是发觉素袍人已然临近山下。
“为何,不出剑?”白起呢喃道。
这位骨族的皇主颇有些屈辱,竟是握爪成拳,向下山之人的身后偷袭而去。
素袍人捏起枯木,将之掷出。
顿时,青山消散于烟霞之上,只余下一抹昏黄剑光,向白起的面门直射而去。
“何苦呢。”许大先生正襟危坐,怅然一叹。
在他身后,南墙之下,又有近万甲士咳血倒地。
“你要求接风城的那位赐剑,何不绕过阳关,去人族圣地走上一遭?在此欺负吾等蝼蚁又算什么本事?”
阴雨阵阵,打湿了城关。
许勉衣衫湿漉,青丝成束,面色略有些惨白,颇有几分病怏怏的仪态。
“都散了吧,退回营帐内休养。”他喝令道。
只是,近两万甲士立于雨中,披甲跨刀,无一人应答。
“先生,军阵尚在,吾等还能列阵青山!”有一位千夫长以拳捶甲,忽而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