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辛闻言,略一失神,笑问道:“你在诓孤,子泸只有八百人,哪喝得尽六万坛酒?”
“陛下,您忘了,您金口玉言,令吾等尽取一城之西凤,于南越药池之畔,再造一座酒池,送与南越王。”
子辛略一挑眉,竟是将手中玉壶摔在了金玉石铺就的大殿之上。
“孤问的是,这六万坛酒,子泸他们可是喝尽了?”
老宦官自幼侍奉在子辛左右,知其脾性,倒也没有惶恐。
“南边的鸽子来报,八百南越骑东行之前,人人只携了一壶酒。”
“一壶酒?”子辛自龙榻之上坐起,青丝散乱,衣衫不整,喝道,“他这是在欺君罔上!这是孤赐他的酒,酒池不干,他又怎敢出城东行!”
老宦官暗自浅叹一声,他是瞧着子辛平步青云的,自是了解这位帝王的为人。
残暴荒诞,是他。
嗜杀无情,是他。
淫乱无度,是他。
可喜武重兵也是他,雄才大略也是他。
夜中饮酒思故人的,也是他。
“陛下,您还在酒里沉了十二道金令,令南越王披甲东去,砍下岐山公子姬夏的人头。”老宦官不卑不亢地言道。
“孤可曾说,要他提姬夏的人头入殿复命?”
“不曾。”
“你胡言!孤一定说过!”子辛走下金玉石阶,来到老人的身前,指着卑躬屈膝的老宦官,叫骂道,“鲁公公,连你也欺孤,连你也罔上!孤一定说过,要子泸提头来见!”
“陛下,您醉了。”
子辛脚下踉跄,后撤了几步,竟是坐在了金玉石板上,挥手道:“滚吧。”
老宦官跪伏在地,轻挪双膝,缓缓退去。
“快些滚!”
老宦官起身,提着长服快步撤出了金殿,临近殿门之时,他又躬身言道:“陛下,老奴听闻,两百余年前,南越王散尽家财,向宫里买了三万坛西凤酒,而今还有些存余,就埋在王府底下。”
子辛闭上双眸,默然良久,而后轻声道:“去,为孤取一坛来。”
“陛下,南越王昔日的府邸,在两百年前被您赐给申公了。”
“申褒?”子辛冷笑一声,“他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要,什么不该要。孤今日再下令,将王府还于子泸,世世代代,百载千年,此地都只能是南越王府!”
老宦官恭声应是。
……
待到老宦官退走之后,偌大的金殿内就只余下了子辛一人。
这个登位两百三十七年的大商皇主,瞧着颇为冷清的大殿,冷笑不止。
彼时,有一金簪凤裙的婀娜女子领着十余个侍女自殿门外姗姗走来。
“陛下,臣妾的青羊宫内还藏了几坛西凤酒,特取之来献于陛下。”
子辛微微抬头,伸手轻抚着女子的青丝。
女子媚然一笑。
然而,子辛却是一巴掌甩在了眼前女子的脸上,将之掌掴在地。
“贱人,孤先前有令,倾一城之西凤,为子泸送行,可你倒好,私藏贡酒,罔顾帝言,莫非是想寻死了?”
一众侍女皆面色惶恐,跪地不起。
“陛下。”妖娆女子梨花带雨,凄楚言道,“臣妾知错了,陛下,臣妾知错了。”
子辛背过身去,甩袖喝道:“苏姬,百余年前,孤能为你杀了三公之一的子干,百余年后,孤一样也能为了子泸,杀了你这个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