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得一官半职,再添些人马?
一众听泉客闻言,皆觉着有些荒诞。
“夏商周,三大皇朝,其中周皇与我乃是同宗之人,夏皇与我又有舅甥之亲,唯有大商,与吾并无干系。”少年坐在黄土之上,以手撑着下巴,认真言道,“吾有一憾事。”
“还未及冠,能有什么憾事。”瞎目青年淡淡道了一句。
“呸。”姬夏轻啐一口,“终有一日,吾要名列三公之位。”
苍禾略一蹙眉,言道:“此事于公子而言,难,也不难。”
难在于,位列三公,需入得天门,得望长生。
尽管皇朝三公并不皆是叩得天门的人物,可不在皇朝出身之人,向来不被金殿上的文武百官所认可。
三公乃是仅次于皇主的人物,每每上位,都需历经千百场见血的厮杀。
皇朝立足中州三百年,下辖氏族门阀根植于金殿,盘根交错,上下相护,由哪肯让区区一外人位列三公。
除非,你是一位长生者。
姬夏出身于岐山,并不算是皇朝之人,即便是与周皇、夏皇有些牵扯,也不能违了规矩。
然而,此去庸城,姬夏尚且还有两劫,此后归家,又要面对百家虎狼,能否安平活过弱冠还犹未可知。
历经百十劫数而不死,再入天门,方能争得一席三公之位。
何其难也。
不难在于,在苍禾看来,以这位岐山公子的仙缘,只要不死,多半会得望长生。
这也是府主令他为之护道的缘由之一。
“先生,位列一朝之三公,颇是无趣。”姬夏嘿嘿一笑,言道,“大丈夫当有大志向。我要做,就要做那三朝三公!”
陌上桑闻言,不由微微俯身多瞧了一眼少年。
只是,在外人看来,他双目尽瞎,这一俯身却是差些被人看出了虚实。
“阿桑,到时候,我封你为三朝九卿,如何?”
瞎目青年伸出手,敲打着姬夏的脑袋,冷冷言道:“你这心性,可成不了佛。”
姬夏抬头望着眼前青丝散乱的金袍青年,似是瞧见了远在东海的那一尊长生佛。
“师兄,佛门有你,幸甚。”
陌上桑神色一怔,又摸了摸少年的脑袋,低声问道:“姬夏,佛门的往生咒,是如何念的?”
姬夏忽而想起,于东海青潮之上,每每有人入黄泉,师兄李仲都会同他齐诵往生咒。
只是,如今东海长生佛已然归去,木魁常度却是躲藏进了木牌里,多半是又睡过去了。
自那一日食下佛果之后,木魁就很少再出来寻事了,十日里有九日半将自己埋在木牌里参悟佛法。
姬夏倒也乐得自在。
常度早一日得望长生,他就早一日添上一分位列三朝三公的底气。
当下,他摸了摸怀里的木牌,笑骂了一声“常度误我”,而后合掌言道:“阿桑,我教你。”
陌上桑学着少年合掌,盘膝坐下,轻道了一声:“好。”
于是乎,在一个黄土石块堆积成坡的夜晚,一个修禅少年领着一个瞎目青年念诵着往生咒,为八百南越骑超度。
坡上,马儿披甲入睡,再不能长嘶饮泉。坡上,人儿浴血而眠,再不能咧嘴吃酒。
坡下,一人背倚长枪,自称是商皇,要为诸君封侯拜王。
可此地百余人,无人笑他痴傻。
……
待到夜尽天明,姬夏又一次念诵完了经文,于是睁开双眸,瞧见了漫天飞雪。
身侧,瞎目青年撑着一柄油纸伞,为他遮挡风雪。
“阿桑,吾等该赶路了。”
瞎目青年牵起少年的手,将之拉起,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