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那唤作阿桑的护道人偏要逞强,便遂了他的愿吧。
马踏潮水之声由远及近,就在陌上桑将第二支箭搭在弓弦上的时候,有百余人马挺枪而来。
当先一人,三千白丝垂肩,面色轻佻,正是南越王子泸。
此刻,子泸左脸上多了一道划痕,鲜红滴落至唇角,他伸出舌头舔舐着赤血,添了几分妖冶。
陌上桑恍若未见,弓满似月,低声嘀咕了一句:“甚好,此一杆枪,是六品。”
他第二支箭,也是六品。
这买卖,做的不亏。
而后,他松开弓弦,箭矢飞射而出。
此一箭,一无道韵,二无灵光,平淡无奇,庸俗下品。
子泸颇为猖獗地嗤笑一声,竟是妄图以手中长枪挺刺阻箭。
然而,他忽而止笑。
身后,有人打折了子泸座下骏马的后腿。
子泸一个踉跄,就要翻落下马,却是瞧见了身侧二人纵身一跃,挡在了他的身前。
那是两个满脸刀疤的蓄须大汉,自他记事起就被父皇遣来做他的护道人。
这一护,便是近九百年。
这一护,便是至死罢休。
“主子,别了。”
王龙、侯宇大喝一声,提枪刺箭。
枪为六品,箭亦是六品。
以二对一,应是上风才是。
可是,子泸却瞧见两杆长枪寸寸而断。
王龙、侯宇相视一眼,坦然大笑,挺身而前,竟是想以一身血肉去阻下阿桑的箭矢。
“恨不能入天门,归朝歌!”
箭矢贯穿了王龙、侯宇的胸膛,二人面相凶悍地直立在金潮之上,不肯倒下。
他们本是窥见些许天门的人物,因子泸争位失败,被逼入南越药池,改修体术,这才荒废了道术上的技艺。
以古法药浴两百三十七年,二人皆已登上了洗尘第十二境,差一步就可入天门。
然而,古法药浴有损阳寿,而先贤曾有言,余寿不过三百者,入天门,将有大祸。
子辛封子泸为南越王,勒令其麾下门客入药池,也正是为了损之阳寿,不让诸人得望长生。
“怎的这般弱。”瞎目青年略一蹙眉,又自袖中取出一支箭矢,将之搭在弓弦上。
此一箭,是七品。
“孤令汝等,不许挡箭!”
子泸双目流下血泪,大喝一声。
然而,他的马折了腿,不得再奔走,他只能瘫坐在金潮之上,怒斥众人。
“孤令汝等,不许挡箭!”
身后,百余南越骑恍若未闻,策马跃过子泸的头顶。
于是,一杆杆长枪寸寸断裂。
百余大汉前赴后继、悍不畏死,皆被箭矢贯穿了胸膛,尸首挺立在前,不肯倒下。
子泸白发散乱,似是癫狂一般提枪向诸人座下大马此去,却也只拦下了七八人。
“孤令汝等,不许挡箭!”
豪饮百人血后,此一式箭法终是力竭。
此时,那被子泸拦下的七八人咧嘴一笑,竟是徒步奔走向前。
挡先的一人以手握住箭矢,将之插入胸膛。
后一人将箭矢自前一人后背拔出,而后刺入自己的胸膛。
一人复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