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夏与薛老叟坐在海边的大石块上,望着潮水起落。
老人身挂锦衣,腰悬紫玉,笑言道:“近日,村外有匪患。”
“哦?”姬夏嗤笑一声,“是冲着我来的?”
大渔村世代受接风城几位阁老的庇护,传承千百年,可从未听说过有贼子造次。
“还算不笨。”老人敲打着少年的脑袋,笑道,“难不成,是冲着老头子这一身富贵来的?”
姬夏吃痛摸了摸脑袋,嘿嘿一笑:“阻吾去路事小,耽误薛爷爷做生意,这事可就大了去了。”
老人咧嘴开怀,自怀中摸出两卷经文,将之丢给了身侧的少年,正色言道:“老朽曾远远观之,此地匪徒约莫有八百铁骑,皆带甲背弓,跨刀持枪,人人都是洗尘第七境的修为,为首的几人更是在洗尘第十境之上。”
中州七十二城,人人修体术,皇朝百家子弟皆以药浴锻体,三五十岁便能攀上洗尘第五境。
不过,洗尘有一十二境,药浴之法却只能将人推到第六境,再往上,则需付出更多的代价。
传言,洗尘第七境,可敌知命。
与度三灾行六难相比,修体术而登第七境要简单些。
甚至,三大皇朝皆握有能够推人登上洗尘第七境的古法。
大周力士,大夏金吾卫,大商南越骑。
此三支军队,士卒修为就皆在洗尘第七境之上。
只是,以药浴古法入七境,有损阳寿,例如金吾卫,就大多活不过三百载。
古法耗费的灵草灵料也很是不凡,这些甲士平日里也需以药浴增进修为,以皇朝的底蕴,一代也只能供养千余人的用度。
可今日,大渔村外有八百铁骑,人人可敌知命。
“大商从何处调来的八百人?”姬夏颇有些不解,“南越城也只有千余兵马,难不成尽数来了此地?”
大商南越城,是一座药炉,也是商皇的屯兵之地。
千余南越骑,人人可敌知命,只听令于大商皇主。
“谁说他们是南越骑?”老人意味深长地道了一句,“大渔村外有匪患,岐山公子不幸,亡命于此。”
“吾懂了。”姬夏微微眯起眼,“商皇还真舍得下本钱。”
这八百人,自策马出南越的那一日起,就已是死人了。
薛老叟抚须道,“于皇朝而言,你若不死,再遣些人马来就是。而你若是死了,更是遂了他们的心意。”
“八百洗尘第七境之上的修士,换一稚子性命,值当吗?”
“错了,错了。”老人扯着嘴角,讥嘲道,“以大商一十六城之底蕴,也只供养得起千余南越骑,死上八百人,又有什么干系?”
姬夏闻言,微微蹙眉。
“你可知,南越城外,日夜都有男丁跪伏在地上,叩门求入?你只知这八百人出城,又岂知这八百人出城之后,门外跪伏进城的又何止三千之数?”
以古法药浴登第七境,会有身死之险,可即便是如此,入城卖命者仍是不可胜数。
再过上些许岁月,南越城又会有千人带甲,而大渔村外,八百具尸骨无人识。
姬夏怅然一叹,此中道理,他不是不懂。
“阻路的八百人,多半是阳寿将尽的卒子,此次为商皇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薛老叟嘿嘿一笑,问道,“如何?可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