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他们等待的那个人也是一个复仇者,三人都有注定要拔剑出鞘的对象,都有要努力活下去的理由。
距离碰面的时间还有五分钟,就在这时远处的天空中倏然亮起了一道闪电,随后是随风滚动的闷雷。
天气预报的暴雨终于如约而至,第一滴雨砸在人行道上,留下深色的圆点。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很快连成密不透风的雨幕。
而就在这时,施耐德的手机忽然嗡嗡震动起来。
“他提前到了。”施耐德看了眼手机后说道。
“传统美德,如果他不这样我反而会感觉奇怪了。”昂热点点头说道。
他看向窗外的街道,在雨幕中依稀能够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那是个少年的身影,在雨幕之中略显单薄,没有打伞,在身后背着一个长方形的包裹,大概是一把刀。
村雨。
昂热在心中如是说道。
炼金刀剑·村雨,日本传说中以妖刀村正进化而成的妖刀,曾经被放在神社当中供养以去除其戾气,在长时间挥舞之后会从刀刃上渗透出清水一样的痕迹。
即使在冰窖之中,这种品级的炼金刀剑也并不算多,虽然其中没有活灵,但弗拉梅尔导师曾经亲口说过那是不亚于埃拉夫长剑的凶器。
昂热的教育理念是:如果是武器那就要被合适的人拿在手里,蒙尘的武器不如熔铸成子弹。
和埃拉夫长剑不同,村雨没有挑剔的活灵,所以只需要看学生当中对于剑道的理解和掌握;为了给这把炼金刀剑找到一个合适的主人,昂热海特地举办了一场剑道比赛,规定最后的胜者才够格拥有。
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但昂热依旧记得楚天骄接过奖品时的表情,那一刻他就是那一届所有学生当中最强的那个,被视为未来的领袖人物,接过了领袖人物的指挥刀。
仿佛已经过去很久。仿佛就在昨天。
如今楚天骄已经不在了,但他的村雨却还是留了下来,昂热坐在二楼窗边的位置,隔着雨幕看向楚子航背后的长条状包裹,感觉自己像是在和故人重逢。
其实昂热对于楚天骄也有诸多怨言,和楚天骄同期的优秀学生曾经在大学期间也是吊儿郎当的性格,但如今已经成长为可靠的分部长;反倒是在学生时代表现优异且守规矩的楚天骄,在成为执行部专员之后居然还会擅自和普通的女性结婚。
说是不负责任都算好的,楚天骄的血统是优秀的S级,换而言之就是有可能会诞下死侍那种后代的。特别是对方是没有血统的普通女性,一旦遭遇那种情况连任何生还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楚天骄还是结婚了,不仅结婚而且还真的生了小孩。事前没有向学院写申请,事后没有向昂热写报告。
昂热觉得滨海市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能够把自己的好学生变成一个像是叛逆期迟到的黄毛青年,区别只是他听说中国的黄毛青年热衷于鬼火摩托而楚天骄身无长物只有一把好刀,剩下的东西都要靠借才能撑起牌面。
作为一个教育工作者他觉得自己应该狠狠地批评楚天骄一顿,可事实是现在楚天骄已经死了。
人们对于死者总是会生出无限的宽容来,似乎死亡会将一个人的优点无限放大,将他的缺点无线消弭。而对于昂热来说,他实在没办法对自己已经离世的学生过多的指摘什么。
“校长?”施耐德的声音将昂热从回忆中拉回了现实:“那我下去面试了。”
“嗯。”昂热点点头。
施耐德也点头,随后拿起桌上的黑色公文包,他起身将公文包夹在腋下,随后又拿起之前放在座椅旁边的黑伞。
脚步声渐渐下了楼梯,昂热闭上眼睛,深深叹了口气。
“总是看着自己的学生死在自己的前面,”昂热狠狠抽了一口烟:“真是让人……不爽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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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梦加得——或许是夏弥——也或许是一个今天下午在某歌剧院的拍卖会上抢到了某件拍品的这么一个强盗——总之就是这么一个女性;正撑着伞站在雨幕之中。
今天芝加哥的暴雨来得又急又大,汉高家族出动了所有能够出动的人在这座城市当中寻找那件拍品的下落,而作为罪魁祸首的她此刻居然在欣赏仕兰优秀毕业生楚子航同学的面试现场。
夏弥——或者说耶梦加得——站在橡木盾咖啡馆对面的屋檐下,黑色长柄伞在她手中转出一圈水花。她今天换了一身打扮,白色连帽卫衣配牛仔裤,看起来像个正在享受暑假的普通大学生,只是那双金色的瞳孔在雨幕中偶尔闪过一线微光。
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用防水布包裹的地球仪,这件明朝天启年间的炼金道具此刻安静得像块石头,完全看不出当年曾引发轩然大波的气势,也没有办法打开。想到这里,夏弥烦躁地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石子飞出去老远,在积水中激起一串水花。
她撇了撇嘴,目光穿过雨帘,落在对面的咖啡馆一楼,在那里正坐着楚子航和施耐德。
“啧。”她轻轻叹了口气:“真是无聊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