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珠岛,龙王庙。
陆长歌于寒潭之上直接将蛟龙蛋摄起,又闪回庙前广场,将其定于半空。
冬日阳光之下,蛋壳已近乎透明,琉璃般映着天光。其内幼蛟闭目蜷伏,唯有眼睑不停颤动。
法眼望去,随着它细微的呼吸,天地灵气化作漩涡,源源不断没入蛋壳。多彩霞光般的先天灵蕴自蛋壳溢出,氤氲流转,如梦似幻。
陆长歌瞥了眼身侧望着龙蛋、目光迷离的陈慕龙,沉声吩咐:
“应该就在今日了!老陈,通知岛上最后二十名护卫,于大阵东侧湖底集结。稍后大阵将开启五息,令他们务必在时限内穿阵而出,东入大江,遁往扬州再作分散!”
“好,我现在就去!”陈慕龙蓦然回神,领命而去。
不过片刻,他匆匆返回,屏息以待。
日近中天。
蛋中幼蛟眼睑急颤,倏然睁开,其眼球幽黑,竖瞳金黄,精光流溢。
他缓缓转动头颅,目光扫过四周,最终定格在陆长歌身上,似已认出这陪伴了他三十余年之人。
陆长歌嘴角微扬,点了点头。
他手中阵盘浮现,其上光芒一闪。
三人二妖神识中,湖底大阵裂开一道缝隙,二十道身影快速穿阵而出。大阵旋即闭合,整个开合过程不过三息!
此刻,幼蛟已舒展开四爪,抬头望了望天日,低头就以额间独角狠狠撞向蛋壳!
“咔嚓!”
蛋壳应声裂开一道细缝,蛋清渗出。一股比先前磅礴百倍的先天灵蕴如决堤洪流,轰然自缝隙喷薄而出!
原本被吸入蛋壳的灵气漩涡停下,天地间却有风起。
见此,陆长歌却不再多等,挥手间一敞口玉盒置于蛋下,继而左手食指蓝芒吞吐,闪电般挥下!
“嗤啦!”
蛋壳沿着细缝被精准剖为两半,蛋清连同蛋壳尽数落入玉盒之内,流光溢彩,异香扑鼻。
孔翎看得喉头滚动,不住吞咽。孔翾瞪了弟弟一眼,展翅“啪”地扇在他后脑。
陆长歌动作行云流水,法力拂过幼蛟身躯,将其沾染的蛋清尽数逼入玉盒,又轻拍其后颈,令其将嘴中最后一丝残留吐出。
玉盒“啪嗒”盖紧,他挥手推向陈慕龙,同时将幼蛟摄至掌中。
“昂——!”
幼蛟落于掌心刹那,发出降世第一声长吟!
三人二妖,十只耳朵听那声音似牛哞马嘶,唯独不似龙,稚嫩不显威严;但神魂又似遭遇重锤,一阵剧颤,那是深植于血脉记忆中古老而原始的敬畏与悸动!
陈慕龙已双膝跪地,额头重重叩在青石板上,泣声高呼:“苍天有眼!真龙血脉,重临世间!”
不远处内湖水面,陡然沸腾翻涌,湖中生灵争先恐后涌向龙王庙方向。
被湖岸阻住前路后,无数水族不断跃出水面,朝着庙前方向眺望。
原本压缩于小小蛋壳内的无尽先天灵蕴,此刻再无束缚,轰然爆发,席卷四方!
草木受其滋养,枯木抽新芽,石缝绽绿意。
天空中,白云翻涌汇聚,边缘隐隐透出神圣金边。
“果然是水族之主,初吟虽稚嫩难听,却已能震撼天下生灵了。这散逸的先天灵蕴,也算泽被苍生了。”陆长歌看着天地异象,随口点评。
他望着掌心上以法力托住,不过一尺来长的“四脚蛇”,心生感慨——
这么小的玩意,将来会长成几十丈的庞然大物,这得吃掉多少东西啊!
脑海中闪过遥远的回忆,跳出“恐龙”二字,好像它们出生时也不过这般大小吧!
思绪飘远,他手中却丝毫不慢。他已自右手食指逼出精血,送入幼蛟口中任其吮吸,同时厉喝:“走!”
话音未落,遁光已裹住身旁林清清,落于孔翾早已展开的七彩羽背之上!
“老陈,孔前辈,保重!”
“蛟师,保重!少主…拜托你了!”
两道七彩流光冲天而起,冲破大阵光幕,一向西,一向南,瞬间消失在天际。
告别的余音,犹在空旷的庙宇前回荡。
半刻之后。
流珠岛上空千丈,金色云层凭空凝结,化作巨龙之形,绵延百里,九色霞光流转不息,映照天地
这是沉睡的太初道君残魂,感知到了真龙血脉临世后,自然而然展现的天地异象。
不知内情者会以为这是天道的恭贺,恭贺此界最高阶的山海精灵降世;
知内情者知道那是警示,警示那头被太初道君磨灭神魂的孽龙,它的后代再次临世。
上一次这般天象,还是三千年前,那头叫墨寰的雄蛟降世。而他,正是今日幼蛟之父。
洞庭亿万水族浮出水面,朝向流珠岛方向注目;千里之内,百兽跪伏,万禽悬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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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珠岛,东六十里。
含章真人与栖云真人借着高阶隐身符,藏于云层之中。
栖云抱怨:
“师兄,这几年虽没有大战,但零星猎杀不止,洞庭、醉仙阁,哪个不是疯子?
你非要来监控流珠岛做甚?你不怕死,还非要拉上我。”
“我确信陆长歌和蛟龙蛋就在此岛!”含章紧盯着下方远处大阵,恨声道,“一年多前那场大战,洞庭拼死也要保此岛,便是铁证!
若非这大湖乃水族主场,他在水下行走,我们无从探查,他早该暴露行迹!”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栖云不以为然,“重明、泊月、拂云……哪座疑岛的攻防战不惨烈?哪座不是崩碎成墟还无蛟龙蛋踪迹?
除非十成把握,谁还敢贸然出手?安心等着幼蛟降世,于其去君山途中拦截,毕其功于一役,岂不胜过无休止的混战?”
话音未落,下方大阵异变突生!
两道七彩流光自岛内暴射而出,一道西指君山,一道南向湖岸,速度快逾闪电,眨眼间已不见踪影。
含章猛地冲出云层,狂喜道:“我就知道!我没错!陆长歌就在这儿!幼蛟已降世,陆长歌要逃了!”
栖云先是一道传讯符脱手飞出,虽知对真君意义不大,但还是尽职在先,随后才叹道:
“又是疑兵之计,这小子要把这套玩到老啊,好在这次就两路。师兄,你说哪路是真?”
“君山是必去之地,否则进不了龙宫,但归途是必死之路!依我对陆长歌的了解,他定会选择南去,直入越州寻求庇护!
只需撑过十二时辰,幼蛟先天灵蕴散尽,天下之大皆可藏匿,再寻机潜回君山。”
含章断言,旋即又摇头,“……可惜,真君手段通天,推演追踪之术远超我等阴神。他纵使逃到大海尽头的无尽深渊,也终将被揪出。”
“所以师弟倒认为,他还不如行险一搏,直冲君山。此刻,洞庭联军想必已倾巢接应……
又一场大战将起,但愿是最后一战吧!”栖云望向君山方向,语带沉重,“这些年,死的人……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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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山。
盘踞于大阵东侧门户的青璃,猛然抬头东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