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种？
陆长歌心头一震，蓦然想起阴神境前剥离那粒“米”所生的诡异之气——那定是玉漪以道法凝结之物。
自己那粒蕴含何种神通启迪已无从追索，但即便真有辅助修行之效，他也绝不该让其存留于阴神之内。
“若无此物，便无法修行？”他试探着问。
“那倒未必。”漱玉神色平静，“你可寻一位精通空间道法的阳神真君，请其为你凝结一缕空间真意；或寻一具身负空间神通的大妖尸骸，细细参研。譬如，仙凤宗那头青鸾。”
“好你个小道！”陆长歌语带讥讽，“方才还说什么‘遵自然之道’，转眼便想谋害一头大妖性命？”
“我只是解答你的问题，并未存心谋算。”漱玉淡然回应。
“那……若想猎捕这般大妖，该当如何？”陆长歌追问。
“需布下困阵，诱其入彀，再禁绝空间波动，最后遣三品武夫合力围杀。”漱玉如实道来。
“还说你没想着谋算那头大妖！”陆长歌紧咬不放。
“我只是回答你的问题。”漱玉依旧从容。
“除了你，可有个什么三品武夫、阳神真君给我们这些天选之人护道？”陆长歌挑眉问道。
“武夫没有，阳神倒有三位。”漱玉坦然相告，“虽为散修，所修功法却非寻常。只是……受天道限制，不便动用阳神伟力，不过实力仍远胜寻常阴神巅峰。”
“那……能不能都调到这流珠岛附近，巡逻护持一二，给我添点保障？”陆长歌嬉笑着试探。
“全部调来自是不能。”漱玉摇头，“但其中一位，会在千里之内的岛屿上潜修。若有阳神境靠近流珠岛，他自会寻衅出手驱逐。”
……
两人久别重逢，对酌长谈，直至东方既白，方才作别。
返回流珠岛，陆长歌虽觉漱玉此人愈发深不可测，却已明晰他在蛟龙蛋一事上的根本立场——
他绝不会泄露自己藏匿蛟龙蛋之秘，甚至会在暗中提供助力。
只要此举能助自己实力精进，若能借此潜入龙宫攫取更多资源，他更是乐见其成。
即便自己真动了猎杀青鸾的念头，他恐怕也会倾力相助……
一切所为，皆是为了助长自己的实力。
一切的一切，只为将来拯救玉漪时，自己能拥有更强的力量、更多的手段。
只要对方不阻自己修行登高、不碍自己进入龙宫，又有着拯救玉漪这共同目的，那便……还算朋友。
收起纷杂心绪，陆长歌沉入寒潭，开始探查这岛屿地脉的隐秘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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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京，御书房。
“啪！”
白玉盏自御座猛掷而下，撞碎于金砖地面，碎片四溅。
昭永帝年逾八十，却仍精神矍铄，此刻须发皆张，声震殿宇：
“二十年！陆长歌这小畜生，不忠不义，竟将朕与满朝文武玩弄于股掌！他究竟意欲何为？”
一声“小畜生”，恨意昭然。
殿内噤若寒蝉，众人目光从天机推演图上仓皇垂落，不敢仰视。
身着斗牛服的程景侍立殿柱旁，亦顺势低头，心下对天子所为不以为然：
“这几日已砸了六只白玉盏，内务府该催扬州进贡新盏了。
至于那位小畜生——不，那位陆大爷，藏得如此之深，闹出这般动静，但凡有脑子的都看得出，他是想独占蛟龙蛋，再入龙宫，取那龙珠。
说来如今，我武道修为也到了五品后期，若有丹药便能破入四品。那位陆大爷既有三品的路子，往后不收银子了，得让他欠我人情。
三品之后便是二品，传闻二品不仅武力强横、寿元绵长，更能断肢重生。此生若能修成，我那玩意儿岂不是可以重新长出来……那样的话……”
“砰！”
一方乌黑砚台砸落在地，将程景从臆想中惊醒。
脸上一凉，伸手抹去，满手墨黑——竟是墨汁溅到了脸上！
他头垂得更低，掩住陡然升起的不悦：
“陛下啊，您坐这龙椅快五十年，迟迟不愿退位，不也想要龙珠，所求不也是阳神长生？
您若吝于赐老奴四品、三品的晋阶资粮，将来可莫怨奴才……背叛您老人家了。”
“都哑了不成？”昭永帝手指群臣，厉声斥道，“大渊养着你们，便是这般办事？骆思忠那蠢材，狂妄自大，招来君山大败。你们呢？都给朕议一议，如今该如何！”
镇邪司洛京同知方振国心知职责难避，踏前半步，拱手禀道：
“入宫前，镇邪司亦在推演。从蛟龙蛋灵蕴轨迹来看，目前最可能落于洞庭重明岛或越州青龙山。
然以陆贼惯用疑兵之计的行事风格，八成仍在重明岛，青龙山不过是为分散我等注意。
无论真相如何，恳请陛下准臣联同道门，先破重明，再压青龙山！”
“那小畜生狡诈异常，欺瞒朕二十年，难保不会另有诡计。”皇帝显然对镇邪司之判存疑，起身以指连敲御案，“上回献策搜岛、逼出那小畜生的流云观道人，是叫含章吧？”
“启禀陛下，正是流云观阵法堂长老，含章真人。”方振国恭声应道。
“国师与各大宗门尚在商议后续行动，估计尚需月余。你即刻飞书流云观，询问含章真人之见。他或许才是最了解那小畜生之人！”皇帝思忖片刻，传下口谕。
倏然，他目光扫向众人：“龙鳞军可否南下？”
“陛下，万万不可！”首辅李经纬伏地急谏，“龙鳞军已是大渊唯一可自由调遣的野战军团。洞庭六千里泽国，一旦大军深陷，各地叛乱必起。此事……还是交由镇邪司处置为妥。”
见皇帝面色铁青，他又补充道：“至多如首次君山之战那般，抽调数千入品武夫组成精锐前往，如此也不惧水国泥淖。”
“李相，你来安排吧。”皇帝闭目片刻，终作决断，“尽量多抽调些人手。从蛟龙蛋散逸的灵蕴来看，幼蛟降世在即，朕望毕其功于一役。
大渊……再也经不起折腾了。朝廷也亟需龙宫洞天中的天材地宝，以救济天下百姓。”
“陛下圣明！”群臣齐伏于地，高声呼应。
而皇帝心中所念的含章真人，此刻正在万里之外一座古老大殿中，对着一张天机推演图，凝神静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