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方圆数里内的漫天雨水仿佛被无形之手攫住,疯狂汇聚!一条纯由雨水凝聚而成的狰狞水蛟凭空出现,张牙舞爪,咆哮着扑向胡阳!
胡阳不闪不避,眼中精光爆射,右拳紧握,沛然血气瞬间凝聚于拳锋,化作一团凝实如斗的罡气云团,悍然轰出!
“轰——!”
一声巨响,水蛟应声炸裂,化作漫天水雾!
胡阳身形稳如山岳,纹丝未动。
“不动用阳神之力,你的法力虽远超阴神巅峰,但想撼动三品武夫,还差得远!”胡阳声若洪钟,战意熊熊。
“是吗?”琼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右手猛地紧握成拳!
这一次,方圆十余里的雨幕骤然一空!所有雨水被瞬间抽干,化作数十条形态各异、却同样凶悍的水蛟,从四面八方疯狂涌向胡阳!
胡阳拳出如龙,腿扫似鞭,在漫天蛟影中纵横捭阖,将一条条水蛟轰成水花,显得游刃有余:
“真君是想耗干我的血气?可惜,三品血气雄浑,若想耗尽,只怕你的阳神之躯法力也要耗去大半,届时若有强敌环伺……”
“无知!”琼华冷冷吐出两字,一直虚握的右手陡然摊开。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两人所处的空间凭空升腾起妖异的紫色火焰,散发出焚尽万物的恐怖高温。
“我仙凤宗的根本,乃是火法!方才的水法,不过是为清扫场地罢了。”琼华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现在,看你能在这‘凤炎囚笼’中撑多久!”
胡阳闻言,心道这位真君脑子不好,脚下不就是大湖?
他当即往下直坠,意图钻入大湖。
然而,脚尖触及水面,竟传来坚硬触感——湖面已冻结成冰!
他怒吼一声,重拳轰下!
“轰隆!”
冰面应声开裂,碎冰四溅!裂痕向下延伸超过三丈,望之依然是坚冰!
而此时,那妖异的紫火已然收拢,化作一个直径十余丈的熊熊火球,将胡阳连同他的血气域场,彻底包裹其中!
胡阳见此,暗骂自己疏忽,还是被对方逼到了法力与血气对耗之路。而阳神修士即能从天地中汲取灵气,又有丹药快速补充法力,自己陷入牢笼之中得不得血食补充,长久下去必然落败。
这不仅是他的无奈,也是众多武夫的无奈:
阳神道人即使不动用涉及阳神规则的大威力法术,凭借其聚散由心的阳神法身形态,三品武夫根本摸不到对方衣角,只能被动防御。
武夫只有晋阶三品中期,掌控了“势”,才有机会能借天地万物之力束缚阳神之形,才能真正威胁到阳神修士。
眼下,胡阳唯一能做的,就是倾尽全力轰开这该死的火笼,避免陷入无休止的消耗!但突围之前,他下意识地望向北方。
火笼外的琼华似乎也心有所感,虽神识早已锁定目标,目光却也不由自主地投了过去。
那道七彩流光追出四十余里,骤然加速,化作一枚三尺长短、流光溢彩的火焰箭矢,带着刺耳的尖啸,直射渔船!
箭矢突入二十里范围时,陆长歌便已察觉。
他瞬间判断出这箭矢锁定了整艘渔船,而非他个人,如果他避开当不会追踪。但箭速太快,如果他避开,船上其他人连跳船逃生都来不及!
万幸的是,其蕴含的灵压虽远超阴神巅峰,却并未达到阳神境那种令人绝望的地步。
他,还有一拼之力!
“龙隐盾!”
陆长歌心中低喝,一面黝黑古朴、布满龙鳞纹路的圆盾瞬间浮现在渔船前方。
他疯狂地将全身法力注入盾中,盾面幽光大盛,嗡鸣作响!神识死死锁定那致命的光箭,他操控着龙隐盾,不闪不避,正面迎上!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席卷四方!光箭撞上巨盾,瞬间爆裂成漫天光雨,四散飞溅。
而那面龙隐盾则如遭重锤轰击,哀鸣一声,翻滚着被击飞数里之遥!盾身上,陆长歌炼入的那一缕分魂瞬间湮灭!
盾后的陆长歌更是如遭山岳撞击,护身法力瞬间溃散,整个人如同被巨掌拍中的飞虫,口喷鲜血,砸入湖水之中,溅起数丈高的浪花!
尽管心神剧震,气血翻腾,但龙隐盾承受了绝大部分冲击,陆长歌并未受到致命重创。
他在水中强行稳住身形,神识铺开,急速游动,终于截住旋转下沉的灵盾。
他破水而出时,王大力已踏水赶到他身边。
“头儿!没事吧?”王大力声音焦急。
“咳……无妨!”陆长歌吐出一口血水,抹了抹嘴角,摇头道,“她未出全力!快走!一旦超出百里,她不动用阳神之力,便再难攻击了!”
四十里外,琼华收回远眺的目光,并未再出手。
“你们不是蓬莱的人。”她看着火笼中的胡阳,语气笃定,“是洞庭青璃的手下。
那修士的盾,和你手中的鳞片,皆是两千岁蛟龙蜕下的至宝。如此手笔,除了青璃,还能有谁?”
胡阳没有承认,也没否认,只是嘿然一笑:“真君,你真打算把我炼上个三天三夜?这时间,你耗得起?”
“是啊,是有点久。”琼华语气平淡。
话音未落,一柄通体火红、宛如琉璃铸就的飞剑自她阳神之躯中飞出,迎风一晃,便作十八道剑影,带着焚天煮海般的灼热气息,杀向火笼中的胡阳!
“那就……快些结束吧!”
飞剑虽蕴含火系法则之力,但受限于不能动用阳神之力的约束,其威力终究被限制在阴神巅峰之上、阳神之下的尴尬境地。
它们只能在胡阳的血气域场中,如同穿花蝴蝶,一枚接着一枚,精准而持续地轰击着域场同一点,试图撕开裂口。
胡阳岂会坐以待毙?他左手紧握乌鳞,将突进到身周三尺内的飞剑磕飞;右手则重拳连环轰出,六拳之后,硬生生在火笼上轰开一个缺口!
他身形如电,瞬间冲出,但前方已有火网形成,新的火笼又成。
如是,一场漫长的追逐战就此展开。
胡阳时而向西,时而折北,还不时抓住琼华转换攻击的间隙,扎入湖中,捕猎湖兽,直接生吃血肉,聊做补充那剧烈消耗的血气。
两人在大湖之上,一追一逃,缠斗了整整三天两夜!途中甚至两次路过了重明岛外围,让徐乘风尾随着看了许久,大呼过瘾。
胡阳的逃亡路线虽曲折,但总体方向却是朝着重明西北方的青黛岛而去。
当追着胡阳踏入青黛岛外围一千五百里水域时,琼华的神识感知中,湖中游弋的强大水族数量陡然激增。
她停下身形,冷冷注视着胡阳消失在茫茫水雾深处,并未被仇恨冲昏头脑:
青黛岛上,至少还有两位蓬莱三品强者坐镇,其中一位更是接近中期修为,已初步掌控了“势”,足以对她构成真正的威胁。
此刻若再追下去,让那位三品中期察觉……那代价,远非损失一个惠宁所能比拟。仇,将来再寻!宗门为重!
最终,琼华的身影如同水波般缓缓淡去,彻底消失。
确认琼华未再追来,胡阳紧绷的神经稍稍舒缓下来。
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就近寻了一座荒僻小岛,拎着条丈许长的乌鱼上了岸。
“噗嗤!”
五指如钩,轻易剜出那颗仍在搏动的硕大鱼心。他看也不看,直接塞入口中,大口咀嚼吞咽。温热腥咸的液体滑入喉中,带来一丝丝力量补充。
做完这一切,他才像散了架般,重重靠在一块巨岩上,彻底松弛下来,嘴里忍不住骂骂咧咧:
“这疯婆娘……是真想活活把老子耗死啊!”
他虽三品,寻常伤口数个时辰便可痊愈,但琼华飞剑承载的火系法则,让他吃足了苦头。每道伤口愈合所耗血气,至少是平时的三倍!
此刻,他全身除了兜裆布,已是赤裸——
那小块布片,估摸着还是真君怕“污了眼睛”才留下的。
头发不少地方烧焦露出头皮,如同癞痢;脸上熏得烟黑一片;四肢和躯干,则布满数十道新旧交错的伤口,在夜色下狰狞可怖。
他靠着冰冷岩石,闭眼打起盹,心头盘算却未停:
“这次立下大功,两块鳞片自是应得,以后攻防皆有宝器傍身了……
“只是,如何才能修到中期?不到中期,在阳神面前只有防守的份……”
“江湖上全是三品初期,唯有军中才有三品中期……可那‘势’是借军阵来的。我等散修,又该如何修出属于自身的‘势’?连‘势’都弄不明白,何时能到二品……”
“传说中五个出过二品的武道大宗……离着最近的那家在扬州……什么时候偷摸进去看看?”
“好累啊.....”
念头未息,鼾声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