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时分,喧天的锣鼓与喜庆的唢呐声由远及近,秦弘武的迎亲船队终于归来。
重明岛码头,张灯结彩,红绸翻飞。
陆长歌领着岛上核心人物早已在此等候,为这对新人奉上最高规格的礼遇。
作为陆长歌和秦弘武昔日上司的冷宛白,虽下午方才赶到,但也加入了迎接人群,与陆长歌并排立于人群之首。
随着漫天烟花和爆竹响起,时青槐一身凤冠霞帔,在神剑门师弟师妹的簇拥下,踏上重明岛的土地,喝彩赞叹声不绝。
婚礼在烟波楼大厅隆重举行,秦家父母健在,自然轮不到陆长歌主持大局。
主宾席上,陆长歌、冷宛白、李佩珊、中午匆匆赶回的徐乘风,以及神剑门送亲的另外三位宗主亲传弟子共坐一桌。
美酒佳肴,觥筹交错。
酒过几巡,时青槐的三位师弟话匣子渐开。
言语间既有对师姐的衷心祝福,亦难掩未能挽留宗门砥柱的遗憾。
陆长歌微笑旁观,也能捕捉到三人眼底深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
时青槐外嫁,本来压在他们头顶的“大师姐宗主”这座无形大山便轰然消散,神剑门的下任宗主之位,终将在他们三人之间择定。
内心深处,他们作为男弟子,未尝没有宗内女子外嫁的屈辱感;但同样做为宗主亲传,未尝不庆幸那本该属于师姐的下任宗主之位,重新有了争夺的机会。
待新人依礼敬酒完毕,陆长歌与冷宛白默契地起身,联袂去主桌做了回敬,各自说了些体面的祝福话语。
回到座位,陆长歌叫来林清清低声交代了几句,两人又双双提前离席而去。
李佩珊的目光追随着陆长歌与冷宛白离去的背影,秀眉微蹙,待林清清在陆长歌的空位上坐下,立刻探身问道:
“清清,你师父和那冷宛白……关系很亲近?”
林清清执壶为徐乘风续酒,闻言浅笑:
“师叔多虑了。冷千户毕竟是师父昔日的老上司,共事多年,多有照拂。师父对她一向敬重,除此之外,并无他意。”
她语气笃定,似是试图打消李佩珊的疑虑。
“当真?”李佩珊半信半疑,红唇微抿,“我看他们今晚形影不离,连给新人敬酒都要同去,现在又一起离席。”
语气中的酸意几乎要溢出来。
“这……无凭无据的事,师侄岂敢妄议?”林清清眼波流转,忽地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神秘,“不过嘛,倒是可以告诉师叔一个小秘密。”
此言一出,不仅李佩珊,连徐乘风和其他几人也竖起了耳朵。
“快说,别卖关子!”李佩珊催促道。
“君山那一战,清寰真君一击之下,众四品如雨坠落。您猜是谁第一个冲上前,接住了从高空坠落的冷千户?”
林清清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促狭,“正是师父!而且当时冷千户身上……咳,衣衫尽碎,只余贴身内甲。是师父眼疾手快,拿了御赐的蟒袍给她披上。”
她顿了顿,补充道,“虽说冷千户是武夫之身,但那肌肤……啧啧,真是欺霜赛雪,白得晃眼呢!”
“竟有此事!”徐乘风一拍大腿,啧啧有声,“早知君山如此热闹,我也该去瞧瞧!哎,陆师弟要是能把这位云梦郡主娶回来,重明岛岂不是千年基业?我得去劝劝他!”
他酒意上头,嗓门也大了几分。
“闭嘴!”李佩珊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你一个看大阵的,少管闲事!”
“徐师叔此言差矣,”林清清巧笑倩兮,接过话头,“师父若娶个玉牒大宗的内门弟子回来,重明才是万世不移的根基呢!”
她意有所指地看向李佩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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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角楼顶,星河垂落。
石桌两侧,陆长歌与冷宛白相对而坐。
中间一只红泥小炉,炉上紫壶水汽氤氲。
陆长歌将一盏莹白的茶盏推至对面:
“尝尝,君山银针。八宗退入洞天后,换了人打理,茶中灵蕴已逊色几分。”
冷宛白端盏轻啜一口,放下茶盏,单刀直入:“王大力的事,回栖霞我便签押用印。那么,我提的事,你考虑得如何?”
“天子是你亲舅舅,你向他开口岂非更稳妥?让我一个阴神境的散修去寻三品武夫的晋阶资粮,这不是强人所难么?”陆长歌摇头苦笑,自饮一口。
“晋阶四品,朝廷尚有渠道,略有权势者总能设法获得。但三品……”
冷宛白神色清冷,语意清晰,“上法需天赋异禀,万中无一,可遇不可求;下法需投身军阵,终生受其束缚,非我所愿。
唯有中法,倚靠特殊妖兽血肉或天地灵药,方是大多人的选择。
然此等神物,经数万年搜掠捕杀,已是稀世罕见,纵使朝廷,也多年难觅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