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闪电撕裂厚重的铅云，雷声滚过天际，豆大的雨点终于砸落湖面。
“走吧！”陆长歌当先一步，身影没入雨幕。
“师父，”林清清在岔路口停下请示，“徒儿按惯例，去烟波楼码头迎接前三批钓客。您先带两位师叔回枕涛阁暂歇？”
“陆师弟，”李佩珊适时接话，语气带着几分亲近的歉意，“我想陪清清一起去。以前我这做师叔的有诸多不是，这次正好陪她，也算略表心意。
我还给清清带了点小礼物，正好路上讲讲用处。”她看向林清清，笑容温婉。
陆长歌心知她是想拉近与林清清的关系，以便后续学剑更顺利，便微微颔首：
“师姐有心了。”
随即转向徐乘风，“徐师兄，请。”
却不料，刚走出几步，徐乘风便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看向陆长歌：
“陆师弟！我等修道之人，何必拘泥于那些宴饮虚礼？徒然耗费光阴，不如趁此良机，再去大湖之上切磋印证几场？”
他眼中战意复燃，显然对上次“只用了六分力”耿耿于怀。
陆长歌闻言，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玄剑宗弟子这份纯粹向道的热忱，倒是让他心生好感。
“师兄果然一心向剑。既然如此，请随我来！”他正求之不得。
那三大绝学中的后两招，尤其是第二式“水影千幻”，还需更多实战打磨，有徐乘风这等顶尖对手印证，正是天赐机缘。
两道青光破开雨帘，直射大湖深处。
接下来的十四天，湖天之间，便成了他们的演武场。
徐乘风虽傲，却也磊落大方。
他花了整整四天时间，从头至尾，将《太虚映月剑诀》的精要细细讲解，每一式都亲自演练拆解，毫不藏私。
这是陆长歌修道二十载，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得到“师长”的系统指点。
其中蕴含的玄剑宗三百年来无数天才弟子在太虚剑诀上积累的剑道经验，让他受益匪浅，心中亦不免生出几分暖意。
后十日，则是“水影千幻”的极致碰撞。
此招乃虚剑之极，精髓全在一个“幻”字——
剑光分化，如月落寒潭，碎影千重，虚实莫辨，惑敌心神于无形。
比起实剑之极的‘天月凝真’，此招对神魂之力的依赖远大于法力。
而神魂之力来自两处，一是神魂源头，即生灵降世便天然具有的先天真灵本源之力；二是阴神之躯中承载的后天修行得来的神魂之力。
而这两点，恰恰都是陆长歌的优势所在。
前者自是‘宿慧’的觉醒，让他神魂之根的真灵本源远强如他人；
后者那源自真龙灵蕴重塑的阴神之躯，坚韧凝练远超同阶，承载的神魂之力更是沛然浑厚。
他依旧演绎着惯用的节奏：
初时生涩，被徐乘风凌厉的剑光压制，屡屡被剑尖点中要害；
中期渐入佳境，你来我往，难分高下；
到了最后三日，铺天盖地的虚实剑影已能一次次将徐乘风牢牢困锁，动弹不得。
徐乘风学剑三十年，从未像最近一个月这样，心头不时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挫败感。
他怀疑过自己的剑道天赋，甚至……怀疑眼前这个新师弟是李太师祖转世。
否则，一个人，怎能在短短一月之内，几乎完全掌握一门宗门绝学？
这些念头如同阴霾，越积越厚，有几次甚至让他心中恍惚，哀叹起来：
我和三百年来剑道第一天才同处一个时代，真是种悲哀！
但剑修的骄傲让他剑心在摇摇欲坠之际，换了个角度重新立起---
师弟陆长歌只是得到了前辈的余荫，得到了飘荡在天地间太师祖遗留的剑意而已，所以对太虚剑诀特别易于领悟罢了！而他徐乘风的天赋，不独独在这一门剑诀上，而是天下剑道！
另一方面，陆长歌更不会真的让这亦师亦友的师兄剑心崩溃。
第十四天夜里，当九道乌芒再次围住徐乘风时，陆长歌抛过去一个白瓷酒坛---是换了容器的二百年龙涎酿。
“尝尝。”陆长歌撤回剑光，抬了抬下巴示意。
徐乘风虽刚刚又败，但剑心重立之后，没有一丝沮丧。
他随手接住酒坛，拍开泥封，一股醇厚奇异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仰头灌下一口。
酒液入腹，一股温和却磅礴的灵蕴直冲泥丸，他只觉疲惫的神魂瞬间有了活力，猛地瞪大眼睛：
“龙涎酿！至少一百五十年份！这等灵物，千金难寻！你……”
他记得自己晋阶阴神时，师父也只赐下区区一斤百年份的。
“正是两百年陈酿，”陆长歌微笑颔首，“机缘巧合得了些许。这坛，送你了，多谢师兄这几日倾囊相授。”
他语气诚挚。
前四天的指导，对于他这个精研太虚剑诀二十年的人而言，自是知道徐乘风没有藏私，将所有弯弯道道都给他掰扯清楚了，对他而言价值远超这坛酒。
投桃报李，这一坛酒自是不够。
一年赌约满了后，他会将李天音留下的炼剑之术做番运作，合理共享给对方，让对方上呈玄剑宗，立个大功。
他自己也借此和玄剑宗结下善缘。
毕竟，龙宫洞天开启还有不少时间。
开启之前，谁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意外，多个强力盟友自是最好。
何况，这盟友本就因李天音的关系，和洞庭水族有着莫大渊源。
而开启之时，他能带着幼蛟偷入洞天自是最好，如若不能，未来大战他需要更多的盟友！
“师弟，这太贵重了！”徐乘风口中推辞，抱着酒坛的手却紧了紧，忍不住又咕咚了一口。
再次感受着那缕若有若无，却明显高阶且奇异的灵蕴，他开口道：
“指导你本就是师兄分内事，何况印证之中，我也获益良多……这酒，受之有愧啊。”
话虽如此，那陶醉的神情却出卖了他。
“师弟既然拿了出来，就是诚心送给师兄的！就是让师兄明白，非是师兄技不如我，乃是师弟借着这灵酒茁壮了阴神之躯。
师兄切莫因几次比试动摇了剑心，否则师弟就成宗门罪人了！”陆长歌点明赠酒目的。
“我就说嘛！你一个散修，怎么炼出了这么强横的阴神之躯，连我这在剑廊受了八年剑气戮神之苦的都比不过，原来是有灵酒相助！”徐乘风眼中精光流转，本就重立的剑心更加坚定。
他接着一顿，终于彻底捕捉到了那缕非凡的气息，有些怀疑的问道：
“这酒里若有若无的特殊灵蕴是什么？莫不是一丝道韵？”
“与道韵相仿，”陆长歌坦然道，“君山龙井连通龙宫洞天，此酒所藏，应是残留的真龙灵蕴。”
徐乘风恍然大悟，再看手里酒坛的眼神已截然不同，那份“受之有愧”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
他嘿嘿一笑，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凑近：“师弟，那个……还有不？”
见陆长歌似笑非笑地瞥着他，徐乘风立刻拍着胸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