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龙的声音充满了荒谬与不解,“那些雷霆,竟无视了他!所有灭世之威,尽数锁定了那挥剑的李天音!”
“李前辈他……”
“他没有退!”蛟龙的声音带着由衷的敬佩,“或许以为这是叩开阳神之门的契机,他非但不退,反而剑指苍穹!
又是两道斩破虚空的剑光!天幕再添两道裂痕!更多的……更加狂暴的紫色雷云,在其中疯狂酝酿!”
“后来呢?”陆长歌听得心驰神摇。
“后来……老身见到了此生最为璀璨、最为悲壮的剑光!”蛟龙的声音透出神往与悲悯,“李天音不再撕裂天幕,而是将一身剑道推至绝巅!飞剑嗡鸣,刹那间分化万千!剑光如海,竟笼罩了方圆数十里湖天!
更不可思议的是……无尽剑光之中,幻化出千百个‘李天音’!真身与剑光幻影、阴神交融变幻,真假难辨!那漫天雷霆,竟有九成九……劈在了空处!”
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叹,“天道无情,洞察万物!竟能被他如此欺瞒数刻之久!此等手段,便是今日之阳神大能,也该是未解其玄奥。
否则,那些避世的老怪物们,岂会至今蛰伏不出?”
“那他……最终如何?”陆长歌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终究未能踏出那一步。”蛟龙的声音低沉下去,充满惋惜,“在雷海之中辗转腾挪了近一个时辰,他虽只受了些轻伤,但阳神之门依旧紧闭。
最终……三处撕裂的天幕骤然合一!一道粗逾二尺,凝聚了毁灭意志的深紫劫雷……轰然劈落!”
“这一次……李天音没有躲!”蛟龙的声音陡然高亢,带着穿透岁月的激越,“他收回了所有剑光幻影!万千剑意、毕生修为,尽数凝于手中一剑!身剑合一,化作一道逆流而上的璀璨流光,决然斩向那灭世雷霆!”
“结局……”蛟龙的声音归于死寂般的平静,“飞剑……寸寸崩碎,化为齑粉。人,重伤坠湖。幸而我那道侣及时赶回,将其托起……
但阴神已然尽毁,生机如同风中残烛。他只来得及对三个徒儿说了一句:‘葬我于洞庭’,又对我那道侣,留下最后两字:‘保重’,便阖然长逝。”
一人一剑,悍然对抗天道之威近一个时辰而不败!最终为证道途,不惜身化飞灰逆斩天劫!
纵使陆长歌阅览过无数“天雷”记载,也从未有哪一段,能如此让他感到心神激荡,热血沸腾,又悲怆莫名!
蛟龙的声音在长久的缅怀沉寂后,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威严与冷静:
“此战之后,他被尊为三千年来剑道第一人!其所创剑诀,被玄剑宗奉为第五门镇宗绝学!亦是唯一一门……止步于阴神境的绝学!那一战距今已近三百载……”
她顿了顿,竖瞳凝视着陆长歌,语气沉重如铁,“玄剑宗代代皆有惊才绝艳之辈继承此诀,苦修不辍……却至今,无一人能凭此诀,踏破阳神门槛!”
“所以前辈的意思是?”陆长歌迎上那深邃的目光,已然明了其意。
“那门剑诀,李天音自号《镜花水月剑》。玄剑宗将其奉为绝学后,更名为《太虚映月剑诀》。”蛟龙的声音斩钉截铁,“老身之意有二!
其一,此路尽头,或是万丈深渊!玄剑宗三百年菁英前赴后继皆未能破境,你当慎之又慎,莫要自误道途!其二……”
她的竖瞳骤然锐利如刀锋:“此乃玄剑宗镇派绝学!你既身怀此术,便当明白,他日若被玄剑宗寻上门来,你这传承……来历可否经得起推敲?
李天音明面上并无其他传人!若事发,他们念及和老身的旧情,或能保下我儿血脉。但你,老身可保不住!好自为之吧!”
“晚辈铭记前辈今日告诫!定当慎思谨行!”陆长歌深深一揖,心头如压万钧。
沉默片刻,陆长歌终究按捺不住那份沉重的好奇,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探询:
“那李天音前辈陨落后,您那位道侣,后来如何了?”
母蛟那庞大的头颅在风雨中微微起伏,竖瞳中翻涌着跨越数百年的悲怆与追忆,声音也变得低沉而悠远:
“那一战之后……他便起了冲击化龙之境的念头。是老身以‘洞庭已无天生蛟龙’为由,苦苦将他劝住。”
她顿了顿,仿佛那百年的平静岁月只在弹指一挥间:
“直至老身有了身孕。或许是自觉血脉后继有望,了却一桩牵绊……又或许,是心底那化龙的执念再难按住……”
墨绿色的光焰剧烈地波动了一下,母蛟的声音陡然变得干涩而冰冷:
“他终究……引动了化龙天劫……”
似有无尽的哀恸与怆然跨越岁月而来,凝结成最后的泣血宣告:
“于万千雷霆之下……灰飞烟灭!”
“前辈,是晚辈多言了。”陆长歌心下一凛,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疚与不安。
蛟龙沉默片刻,墨焰微澜,低沉的声音穿透雨幕:“无妨。纵使老身不言,你若有心探寻,迟早也能从君山八宗之流觅得蛛丝马迹。”
她话锋一转,竖瞳凝视陆长歌,带着一丝若有深意的期许:
“你于剑道一途,天赋尚可。待你登临阴神境,你我重订契约之时,老身自有重宝相赠。在这之前,炼器炼剑之法门,你需早日寻觅。”
陆长歌眸光一闪,瞬间明悟那“重宝”所指,定是淬炼无上剑器的稀世灵材!
他当即躬身,郑重一揖:
“长歌谨记前辈训诲!必当勤修不辍,早日叩开阴神之门。昔日所诺,护道幼蛟,长歌亦绝不敢有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