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为何自己只是刚挪开片刻,这小年轻就立刻擒得巨物?
而且看那拖拽的姿态、绷紧的钓线,分明是条分量惊人的大家伙!
他猛地甩了甩头,将那点不争气的湿意憋回去,站起身,脚下略有些发飘地朝船头踱去。
恰在此时,“哗啦——!”
一声巨响!
一道暗紫如墨、通体滑腻无鳞、头颅扁平,阔口獠牙、数对长须却无目的庞然巨影,裹挟着漫天水花,重重砸落在甲板之上,犹自剧烈扭摆!
“无目龙鲶!至少百年!”夏修武的声音激动得发颤!
胡阳的双眼,死死钉在那条兀自挣扎跳动的巨鲶身上——
这又是一头对武夫筋骨内腑大有裨益的稀罕珍品!它身上每一寸血肉仿佛都在嘲笑他!
他猛地抬头,迎上四周投射而来的,那一道道含义复杂的目光!
同情!怜悯!尤其陆小子,眼神里分明还藏着一丝……轻蔑?
凭什么!
这万顷洞庭,为何偏偏就对他胡阳如此刻薄?刻薄到连眼前这些小辈都敢用这种眼神看他!
“莫非真是老子晦气?…不!指不定是这厮捣鬼!可五个月了?”胡阳心中怀疑和自疑交叉。
“胡前辈,”陆长歌的声音适时响起,将他从崩溃边缘拉了回来,“我大概想到您为什么钓不到鱼了!”
胡阳眼中那点恨意瞬间烟消云散,瞪圆了眼,爆发出绝望后的最后一丝希望:“陆岛主,你真想到法子了?可莫要哄骗老子!”
“自然是真的!”陆长歌说得笃定,“不信您问问老秦,他当初就跟您一样,跟我出湖也是颗粒无收。
那时我夜观天象,替他卜算,发觉他似乎是……无意中触怒了湖中某位古老存在,湖神!”
“陆岛主别瞎扯!这年头哪还有啥湖神?不过是老渔夫们图个念想的玩意儿!我听说,早万把年前山神水神就绝迹了,只有城隍老爷还算个正经官!”胡阳嘴上反驳,但眼神里的希冀并没减弱。
“那不然前辈您说,总没道理就您一人啥都钓不到吧?这不合理啊!”
“倒也是……那该怎么解?我看秦老弟最近确实钓了不少好东西。”
“解铃还须系铃人,关键在您自己,”陆长歌注视着他,“需要一片至诚之心。焚香祈祷,我再辅以一道小祭礼,引通心念,权当沟通试试。”
“祈词怎么说?管用?”胡阳追问,声音里透着急切。
“简单,重点是心诚!随便发个誓就行,就说要保护洞庭里的山川精灵,以后垂钓只取所需,绝不滥杀无辜之类。权当走个过场吧,宁可信其有嘛!”
秦弘武赶忙帮腔:“是啊胡大哥,试试呗!反正情况不可能比现在更糟。我当时试完,第二天就开张了!”
“行!那就试试!”胡阳一咬牙,似乎下了决心,“陆岛主,你说咋办?老子都听你的!”
“取鲶心为引!”陆长歌指了指甲板上的龙鲶,“我要拿它去大湖北面水势最清的地方设个小坛,您在这边焚香祈祷,双管齐下,心念相引!”
夏修武应声而动,快刀精准探入鱼腹,转眼挖出一颗硕大饱满、犹自微弱搏动的深紫色鱼心。
陆长歌则钻进船舱,取了山水香和黄纸。
回到甲板,他指尖微动,摄起那颗包好的鱼心,再轻轻一送,便稳稳落入船边拖曳的一叶小舟里。
随即他身形一晃,如轻羽般飘落舟上。
对着船上的胡阳一拱手:“胡前辈,今晚子时,你我同时焚香烧纸,向湖神祈愿。切记,心诚则灵!”
话音刚落,手腕微转,系舟绳索应声而断。
小舟如同离弦之箭,直往西北方而去,融入苍茫漆黑的雨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