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付阴神境修士呢？”
“阴神境修士？”蛟龙语气带着一丝深意，“彼此间差距大到无法度量。顶尖者与最弱者，差别比我和小黑之间的实力鸿沟还要大。
对付寻常阴神修士，湖中不少凶悍水兽都无惧。但若遇上最顶尖的法修或剑修，就算是我，也得小心应对。”
这说了约等于没说，陆长歌换了个更具体的问法：“以君山八宗修士的水准衡量，倘若他们合力强攻重明岛，前辈您能同时对付多少个？比如……”
“刚才说了，差距太大。”蛟龙打断他，“君山八宗里，七成以上的阴神修士，只需我一声真正的龙吟，神魂受震，连阴神法相都凝结不稳，只能施展些通玄境的低阶法术。
这点上，道人对付起来反比四品武夫容易得多——武夫的气血大多能抵抗我的龙吟摄魂。”
“明白了，多谢前辈解惑！”陆长歌心中稍定，最后道：“龟甲若找到，尽量早些送来。一旦洛京那只寿龟到了献祭之期，我这边就要开始交易龟甲。
再加上那些水青蟒蛋，各家卜算结果肯定有差，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将水搅浑先。”
“今年雨季垂钓结束，客人离岛后，东西自会送到。”母蛟言简意赅，沉入幽深池水，再无痕迹。
道场内重归寂静。
陆长歌心中盘算已定，心境微舒。
他眸光微凝，右手凌空虚抬，五指自然舒张，如同拨弄无形的琴弦。
腰侧，秋水剑应势而起，化作一泓寒冽流光，自悬佩处飞射而出，稳稳定于他身前三尺，剑尖微垂。
剑诀无声掐引！
悬停的秋水陡然长吟，剑影模糊间，铮铮然一分为三！
剑影如龙，开始在深邃的池水上方盘旋游弋。
时而剑尖轻触水面，点出圈圈微不可察的涟漪，碎玉般散开；时而剑气横空一掠，干脆利落地将稍高的波峰斩作无形。
如是往复，不过盏茶功夫，池面再无一丝涟漪，平整如镜。
此为“流影分光”！
剑诀再变！
三道剑影倏忽收束，复归一体，静静垂悬于水面三尺之上。
恰是子夜正中时分。
一弯玄月透过头顶八角琉璃天窗，清晰地倒映在下方深邃静谧的池水中。
天上月，水中月。空中剑，水中剑。
四者辉映，光华交织，虚实相依，真假难辨。
此为“月映潭心”！
倏地！
悬空剑尖微微一沉，精准无匹地点向池中那倒映的明月剑影！
虚实剑尖触碰的刹那，时间仿佛微微一凝。
紧接着，万千点细碎晶芒，或虚或实，自那一点接触之处骤然迸裂，炸开！
森然寒意与锐利锋芒，瞬间便填满了八角穹顶下的每一寸空间，亮如白昼！
此为“破虚成芒！”
最后，光华流转，万芒归一！---
那由无尽虚化之芒凝聚而成的磅礴剑光，如同被无形之力牵引，如同万蜂归巢，猛地向陆长歌汇聚而去。
剑光及体，陆长歌的身影骤然虚化、淡化，如同被那光华熔解吞噬。
流光旋即毫不停歇，在空中划过一道轨迹，没入翠竹掩映下的青瓷水缸之中。
岸边，已是空空如也。
仿佛刚刚的人影、剑光，不过是月下的一场虚梦。
只余下那，幽池中清冷月华，和缸中一圈细微涟漪。
-----------------
甫一踏入玉螺空间，陆长歌径直走向角落。
他小心褪去包裹蛟龙蛋箱体的两层隔灵皮，让这山海之灵得以畅快吞吐。
他运起法眼---
顷刻间，磅礴的灵蕴如潮水般在有限的空间里弥漫开来，七彩斑斓，流光溢彩，如梦似幻。
他无声一笑，这才是山海精灵该有的气象！
尽管早已证明，蛟龙蛋对修士根骨与天赋的巨大提升仅有一次，其后效用已微乎其微。但日日夜夜浸润于其旁，经年累月，点滴滋养汇聚，终归也是难得的裨益。
随后，他绕着玉螺空间边沿走了一圈，检查了上次离开前在边缘所做的标记。
果然，这方寸天地又向外悄无声息地拓展了一寸有余。
于此，陆长歌心中已有定论：玉螺内的时间流速与空间疆域，与玉螺本身之威、以及他自身的修为境界紧密相连。
这玉螺，与其说是遗蜕，不如说是一件半成品的法器。初始的状态即是其最低限度——那时空间仅半丈方圆，时间流逝也只比外界快上两成。
而自他引气入体，踏入通玄境，玉螺便随之蜕变。空间已逾一丈，光阴的流逝更已快上外界三成有余。
这种成长，仿佛静默的呼吸，随着他修为每一次精进，都在微不可查地脉动、扩展。
至于它最终能扩张到何等境地？自是不会超过螺壳原主之道！
玉螺的原主？
陆长歌的目光投向螺壳穹顶，落在那殷红如血的《天道婚契》上——“玉漪”。
玉漪在信中曾言，她不过是下位精怪，于时间法则上的造诣，远不能与那些通天大能相较。据她所知，世间能开辟涉及时光奥妙之独立空间的生灵，其空间极限也不过能达到外界的数倍。
“前路尚远，潜力无穷！”陆长歌默念。
他确信，待他踏足阴神境那一刻，这玉螺天地必将迎来一次脱胎换骨的巨变！
就算不能让光阴加速到大能们的数倍，但是距玉漪所修持的两三倍当会趋近一大步。
至于在这空间内培育灵兽，栽种灵药？
随着修行渐深，对天地法则开始有了感悟，他早已彻底打消了此念。
这方寸天地，缺失了至关重要的自然法则，比如那天雷淬炼。无论何等灵物育于其中，都如同先天不足，必将留下难以弥补的缺憾。
哪怕是蛟龙蛋，理论上其在山海生灵里位格远高于玉螺，难以被侵染，但毕竟这空间的法则是玉漪修持了上千年的，陆长歌心中同样担忧这方天地的瑕疵会让诞生的幼蛟蒙上未知的阴影。
这，正是他决意待雨季过后，便要将蛟龙蛋移出玉螺空间的另一重缘由。
诸多修行关隘思量透彻，拍卖喧嚣带来的浮华之感，终于从陆长歌心中彻底沉淀下去，复归于澄澈。
于那妖异的血色契书之下，他盘膝而坐，心神沉凝。
先是仔细感受着蛟龙蛋悠长而有力的“呼吸”韵律，随后调整自身吐纳，直至两者节奏悄然同调，归于静谧，终至物我两忘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