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永三十一年,三月初九。
重明岛,枕涛阁,三楼议事大厅。
陆长歌端坐主位,林清清侍立在侧,一众属下分坐两旁。
左手边以朱俊为首,张若水次之,另有五名文士掌柜打扮的。这七人,将是未来重明岛的内政后勤核心,负责日常管理、情报搜集及商贸往来。
右手边秦弘武为首,夏修武次之,连同高强等五名七八品武者,构成小岛的守备核心。他们将统领数十名武夫及两百青壮,维持治安,提防外敌。
陆长歌环顾左右,面露笑意。
众人能力虽有高下,但皆是从第三百户所出来的老人,栖霞本地人更是高达八成,堪称知根知底。
随着二月底岛上主体建筑完工,他们的亲属也大多迁至岛上,由朱俊安排杂务。譬如张若水,顶着“参赞”名头,平日便是岛上唯一私塾里的唯一教书先生。
“今日乃重明岛真正重开之日,往后便仰仗诸位了!”陆长歌起身拱手。
“见过岛主!愿为岛主效死!”左右齐声回应,肃然起身。
陆长歌示意众人落座,浅笑道:“自今日起,我与诸位身份皆不同。名义上虽仍属朝廷,实则为独立小镇,类似一方小宗门。将来打交道者,更多是道门中人、世家子弟——”
他目光扫视众人,“就如同此刻在四楼等候的两位贵客。大家可明白了?”
“属下明白!”众人应道。
陆长歌点头,开始安排要务:
“当前要务有三。第一,三月底的钓位拍卖。此乃第一次,也是以后多年重明岛的支柱财源,也是诸位修炼资源的来处,务必办好!
预留给朝廷的那一席外,其余一律五万两起拍。最终能拍出多少,全凭客人们自己的眼光财力!”
“第二,妥善安置太守府派驻的渔政司人员,将其安置在东区。重中之重,是摸清每个派驻者的底细,须将其三族以内亲属姓名、营生尽数厘清。此事由朱总管主理!”
“第三,完善岛屿防御体系。瞭望塔建设、巡逻轮值、日常操练、晋级奖励,均须纳入规章!秦弘武主责,夏修武辅佐。”
“还有……”一条条命令清晰下达,一项项职责落实到人。
众人又对若干细节讨论约一个时辰,方才结束。
陆长歌起身,前往四楼,决定先去见昨晚便抵达的齐物宗明川道长。
明川道长年约五旬,身着青灰道袍,木簪束发,留着三缕短须,气质与栖云、青烟两位道长颇为相似,显然是宗门常驻外界处理事务的“行走”人物。
一番寒暄后,待林清清奉上茶,明川便从乾坤袋中取出一盆木植。
木植主干上分出双桠,枝头已见蚕豆大小的青色花蕾。
陆长歌心下微动,这木植种类他曾在登仙坊见过,正是听涛望月茶幼苗。当时那颗是分了三枝,售价三十五万两让他望而却步。
明川笑道:“陆道友,此乃宗门恭贺道友成为岛主的一点心意,万望笑纳。”
“如此说来,登仙坊是贵宗产业?”陆长歌了然问道。
“应说是君山群岛八宗共同经营的产业。不为牟利,只为维系与俗世的联系。”明川含笑解释。
以前陆长歌听他这么说,会嗤之以鼻,毕竟一颗莲子都卖那么贵;如今他倒是信了三分,因为再多金银,真正的好东西还是买不到的。
他笑着点头道:“贵宗如此厚赠,不知晚辈能为贵宗做些什么?”
“唯结善缘耳。”明川笑意更深,“不过,陆道友钓取奇物的本事,我宗多有耳闻。日后若有收获,尤以百年以上龟类为先,还盼道友首个知会我宗。只需龟甲,交换条件必让道友满意。”
“若有所获,如何联络?”
“道友应允便好办。宗门会派人送雷隼一对来此岛。两地同在大湖,相距不过两千余里,道友但有消息,着雷隼传递,半日可达。”
“甚好!但凡重明岛有所获,必先通知贵宗。只是这交易条件,不知晚辈能否提些要求?”陆长歌答应后,试着问道。
明川见陆长歌首肯,心情甚佳,伸手示意道:“陆道友请明说。”
“晚辈得朝廷赐下《太华道经》,其中所含一百零八篇基础法术,但少了制符,炼丹和炼器的技艺,不知贵宗能否交换?”
明川捋须微笑:“符箓、炼丹、炼器乃至飞剑之术,皆是独立传承,各家迥异。但基础的制符,炼丹,炼器之术,和那一百零八套基础法术一样,皆源自《太初道经》。
本宗可以为道友摘取出来,一尾百年份老龟壳即可!若有三百年的,”他顿了顿,“老道可尽力劝说宗门拿出飞剑之术。”
“好!晚辈定当尽力!”陆长歌应下。
明川道长言毕,并不久留。
他推开雅间窗棂,自袖中取出一只精巧纸鹤,哈了口气便放出窗外。纸鹤霎时迎风伸展,化作一只活灵活现的白鹤。
明川在陆长歌与林清清的躬身目送中,含笑颔首,一步踏落鹤背,直入云霄。
望着天际远去的黑点,陆长歌问:“清清,看出什么端倪了么?”
“师父,徒儿法力微薄,看不出灵力运作,猜应是幻术。”林清清眼中难掩羡慕。
“不用羡慕,根子就是符箓之术。纸鹤上秘布符阵,幻化成鹤,用以代步,不过糊弄凡俗罢了,并无战力。日后见得多了便习以为常,这便是为师所言,世界已然不同。”
“谢师父点拨。”
陆长歌道又指了指那茶树道:“这茶树于为师效用有限,移去你的道场吧。为师在此等你。”
“谢师父赐宝!”林清清恭敬行礼,捧起茶树往五楼而去。
如今的枕涛阁,一、二层偶尔接待普通访客,三楼是岛上管理中枢,四楼设有雅间专用于招待贵客,整个五楼则划归林清清专用。
在此她可远眺大湖风光,同时也是陆长歌俯瞰整座岛屿的另一双“眼睛”。
林清清很快返回。
陆长歌便带着她走向另一间雅室,去见他的两位熟人。
甫一踏入厅门,薛晨枫便带着妹妹薛冬儿恭敬行礼:“见过陆岛主!”
寒暄入座后,陆长歌与薛晨枫相对品茗。
三年前那个刁蛮的大小姐薛冬儿,此刻却抢了林清清的伙计,看似乖巧地在一旁侍奉茶水。
陆长歌一眼就看出,这姑娘是强装恭敬,必有所图。
“以茶代酒,谢过陆兄上次援手之恩。”薛晨枫举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