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耀祖见黄由基不言语,以为是默认了自己的想法,说得愈发起劲,“我听说那些守关的兵痞惯是好女色的,咱们走镖的队伍里正好有几个姿色不俗的,若是送给那些大人……”
“啪!”
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徐耀祖捂着通红的脸,难以置信地看向眼前气得满脸涨红的女子。
“徐耀祖,你要是再敢说这些混账话,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回蓟州!这趟走镖没有你也罢!”
陆红翎美眸中似有怒火在翻涌。
“我也是女子,你是不是也想把我送给那些兵痞!”
陆红翎是威虎帮唯一一位女子宗师,在成为帮派元老前,是出了名的火爆脾气。
以前豺狼门还没趁势崛起,只是威虎帮一个小小附庸的时候,那豺狼门的老柴曾言语轻薄过陆红翎。
陆红翎没惯着,当即抽出腰间的九节鞭,对着猥琐的老柴就是一顿劈头盖脸。
那老柴虽是一帮之主,武道修为上却是不敌陆红翎,当即被打得抱头鼠窜。
据说那老柴嘴角上显眼的疤痕,就是陆红翎当日所留。
后来,陆红翎偶然得遇一位出自隐世门派的坤道,那坤道告诉陆红翎,说女子想要留住青春,就当清心寡欲,莫要轻易起心动念,因为大喜大悲大怒皆会刻在皮相上。
陆红翎遂才改了脾气。
可面对徐耀祖的口无遮拦,陆红翎实在忍无可忍,第一次破了功。
“翎姨,我……”
徐耀祖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怒不可遏的陆红翎,感受到面颊传来的滚烫,他又看向眼睛终于睁开的黄由基,“黄叔……”
“耀祖,我们威虎帮能走到今天,可不是靠出卖帮派兄弟姐妹换来的。”
黄由基沉沉出声,素来古井不波的脸上也浮现出不悦。
帮派里的兄弟姐妹虽有座次辈分之分,可从来不是什么徐家的家奴。
这种张口就来,要将帮派内的女子送给他人的话,是断然说不得的。
“耀祖知错了。”
见两位长辈均是眉头紧皱,面带愠色,徐耀祖这才清醒过来,“噗通”一声双膝跪地。
“翎姨,黄叔,我不是人!我怎么能想着将帮派内的兄弟姐妹随意送人?”
徐耀祖痛心疾首,一巴掌一巴掌扇着自己。
“翎姨,黄叔,耀祖只是心系帮派前途,一时间钻了牛角尖,这才生出了极端的念头。”
徐耀祖声泪俱下,“以后绝对不会了!”
陆红翎到底是看着徐耀祖长大的,见他这般自责,原本满腔的怒火也渐渐消了。
“起来吧,你到底是我威虎帮以后的继承人,这般跪在地上,成何体统。”
陆红翎顾忌着影响,又见徐耀祖似乎真的幡然醒悟,也就不好太过苛责,上前将其扶了起来。
“翎姨,黄叔,我先回房反思,若是徐光义,不,是光义叔回来了,你们派人知会我一声便好。”
徐耀祖抹了抹眼泪,朝陆红翎和黄由基躬身作揖。
将要离去时,徐耀祖用余光狠狠的剐了一眼陆红翎,心中不忿道:“死八婆,摆什么臭架子,等老子继承了帮派,定要纳你做妾,到时候看你还怎么嚣张!”
徐耀祖的乜斜很隐晦,陆红翎并没有察觉到,目力极好的黄由基只是眯起眼睛,并未有所表示。
待徐耀祖离去,屋内只剩下帮派内的两位老资历时,一声叹息毫无征兆的响起。
“从前常听人说虎父犬子,我本是不信,现在看来,便是这趟能顺利走镖返还,威虎帮也未必能再恢昔日荣光。”
陆红翎对徐光义的示好爱答不理,对徐耀祖鼎力支持,并不是说她真就死忠于后者。
若不是念及老帮主徐彪的情分,她连这趟走镖都不会接。
黄由基虽没有说话,却也点了点头。
像他们这般江湖老人,阅人无数,什么样的人能委以重任、什么样的人志大才疏,一眼便能看出。
至于方才徐耀祖跪地认错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假意,他们不去猜度,却也知晓个大概。
“说起来,你当真觉得徐光义敢对帮主下手吗?”
陆红翎提到了一个只有二人才能谈及的话题。
“我想了一晚上,还是没能想明白。”
黄由基语气沉沉,“徐光义是如何能在帮主察觉不到的情况下举起斧头行凶。”
“莫不是徐耀祖看错了?”
陆红翎蹙眉问道。
说完,她自己也有些不信。
徐耀祖品性如何暂且不论,可从未听说过有什么眼疾。
“徐光义的双斧,是何人所教来着?”
黄由基眯着眼,问了一个众所周知的问题。
“自然是……”
陆红翎就欲脱口而出,忽见屋外的廊道上有一道身影驻足。
“何人在外窥探!”
九节鞭从腰间摘下,陆红翎如一道红霞飞出房外,鞭子如灵蛇般抖出,径直甩向一道白色的修长身影。
后者转过身,用一种略带疑惑的目光看向陆红翎。
陆红翎看清来人,惊呼一声,硬生生将手中甩出一半的九节鞭收回。
“你在这里做什么!”
面对陆红翎劈头盖脸的质问,白衣青年只是耸了耸肩,手指向一处。
陆红翎顺势望去。
夕阳西下,一骑从城镇外向客栈疾驰而来。
陆红翎认得,那是昨夜出城的徐光义,此刻返回,向来是经营好了蓟州城里的关系。
可陆红翎脸上的欣喜并没有持续片刻。
因为在那一骑之后,滚滚烟尘席卷而来,另有三五十骑朝着客栈迅猛逼近。
队伍里鱼龙混杂,既有身着兽皮、面目凶悍的帮派成员,也有披坚执锐、气势肃杀的军卒甲士。
还有几张熟悉,却令人厌恶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