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陪着笑提醒。
“要你多管?小爷受得住!反正银子管够。”
锦衣少年瞪眼,拍了拍腰间刀剑,随手扔出一块足金足量的银锭。
“哎哎,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店小二立刻点头哈腰地应下。
打发走店小二,锦衣少年又马不停蹄地赶往沿街药铺。
“给我抓几副药,内伤、外伤的都要。”
药铺掌柜打量他几眼,犹豫着问:“看公子模样不像有伤……”
“你管我像不像!药煎记得知会我一声,银子少不了你的!”
他打断掌柜的话,语气干脆。
出了药铺,锦衣少年摸着下巴琢磨起来,“要不要再买顶帷帽?姐夫总不能一直待在车里不出来,有帷帽遮着也安全些。”
“就这么办!”
锦衣少年忙的脚不沾地,却乐在其中。
……
锦衣少年终究还是少年,尚没有透过表象看透人心的眼力。
更不知晓,只要武道修为在他之上的人刻意收敛气息,他便半点察觉不出异样。
饭馆后厨里,方才还一脸憨厚的店小二,此刻却朝做菜的伙夫递去个眼神,眼底瞬间翻涌过一丝阴冷。
药铺内,掌柜煎药时悄悄从柜台下摸出几个瓶瓶罐罐,将里面的东西尽数倒入药罐,与药汤混作一处。
就连卖帷帽的大娘,也在锦衣少年离开后拔下头上的银簪,趁乱混入人流,眼底没了半分方才的和善。
街道上依旧人来人往,热闹如常。
不多时,店小二端着冒热气的甲鱼汤走出饭馆,煎好药的店铺老板也没有通知锦衣少年,卖帷帽的大娘则攥紧银簪,脚步悄然加快。
三道身影,三种身份,却朝着同一辆马车走去。
“现在回头,饶你们不死。”
沿街的茶棚里,一道清缓的声音忽然响起。
说话的是位面容俊逸的道人,腰间悬着柄竹剑,气质出尘如谪仙。
一道清冷飘渺的声音紧随其后,“天人山,纯阳山,丐帮,号令江湖不得接下‘屠魔令’,一旦开此滥觞,后患无穷。”
女子道人面覆白纱,手持拂尘,拦在了三人身前。
“嘿嘿,这也是奇了怪哉,正道的伪君子,何时庇护起了魔道?”
逢人便点头哈腰的店小二闻言阴阳怪气起来。
“天人山,纯阳山,丐帮,自是名门正派不错,可我等罗网杀手,也要听你们正派号令不成?”
药铺掌柜的手探进袖子,指缝间露出几个白色小瓷瓶。
“这里人多眼杂,你们这些名门正派最忌伤及无辜。若是非要妨碍我等……”
大娘低头瞟过一旁路过的小女娃,手中的簪子往小女娃的后脑勺指去。
三人的威胁声刚落。
一直风轻云淡,好似谪仙般的道人放下手中的茶杯,摸向了腰间的剑。
白纱女道也皱起黛眉,拂尘微扬,神色凝重如临大敌。
三名罗网刺客见状,自以为对方投鼠忌器。
得意的笑容尚未挂上脸庞,一声从背后传来的冷呵就让他们瞬间清醒。
“滚开。”
好似一桶冰水从头上浇到脚。
这三个好似寻常商贩的人物,均是臭名昭著的“地字号”杀手,实力手段均非泛泛之辈,虽自知敌不过眼前两位道门高人,却也敢借着光天化日放几句狠话。
可身后那道呵斥声响起,他们三人却好似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俱是僵在了原地。
半分都不敢动弹。
手持银簪,被称作“毒蜂”的大娘,只觉一股寒气从身侧掠过,余光里勉强瞥见一柄刀——环首刀。
大周龙雀。
四个字如惊雷般在三个罗网刺客脑袋里炸开。
江湖上都知道,魔头进京前,曾在别君山上,与大周龙雀岳归砚酣战一场。
据说死了十位成名已久,原本销声匿迹的江湖宗师,唯独锦衣卫指挥使,有“血鸦”之称的岳归砚下落不明。
世人本以为这位大周龙雀也死在了夏九渊剑下,没想到竟会在此现身。
更令人心惊的是,这位“天下第十”的女武夫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强悍无匹,半点没有与魔头死战后重伤的模样。
谪仙道人与白纱女道并肩而立,一人按剑,一人持拂尘,两位道门高人眼中俱是郑重。
未穿官服、只着素衣的岳归砚与二人擦肩而过,并没有拔刀。
两位道人对视一眼,也缓缓放下了手中法器。
……
不知何时,白发青年居然下了马车,立在街道旁,身旁站着一位女夫子。
接下来的事情,就有些出人意料了。
那未曾穿官服的女锦衣卫走到白发青年身前,既没出刀,也没言语,只以一种复杂难辨的神色静静注视着白发青年。
白发青年嘴唇翕动。
谁都听不到声音,但从那唇形可知,是在道歉。
天下第一魔头向女帝座下第一鹰犬道歉。
这等事,简直闻所未闻,难以置信。
腰佩世间最锋利名刀的女子听着白发青年一次又一次的抱歉,沉默许久,终于轻轻回应了一句,随后转身离去。
白发青年站在原地,默默垂首,半晌,他忽地笑了一声,像是释然的笑。
“岳归砚说了什么?”
茶棚里的谪仙道人间道。
白纱女道轻轻摇头:“不知道。”
“我还是不喜欢他。”
谪仙道人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执拗,“他红尘业障太重,身边的桃花也太多。”
女道人垂眸,目光落在自己的脚尖上,没有回应。
……
“姐夫,你怎么出来了,快快戴上这帷帽,要是被人认出了还得了?”
“二先生,你为什么不拦着姐夫?”
“姐夫,你是不是又惹二先生生气了,她已经很久没板着脸了。”
锦衣少年匆匆赶回。
他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