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走水,火光冲天。
被囚于东宫方寸之地整整一年,被外界嘲讽为“大周六百年最无能太子”的赵隆,环顾着周遭升腾的火焰与滚滚浓烟,积压心底的郁气终于化作一股畅快,直冲头顶。
“我等到了!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赵隆在火光中歇斯底里地嘶吼。
被囚的这一年,每念及那个夺走他储君之位的女人,他就恨得日不能食、夜不能寐。
身边的侍从全是那女人安插的眼线,他的一言一行都被无数双眼睛盯着。
甚至有几次,他不过是在夜深人静时,跟枕边人低声咒骂了几句赵素“得位不正、屠戮血亲”。
结果第二天,那女人就以帝王身份驾临东宫,让他当着面述说心中不满。
为了不落下把柄,为了继续苟延残喘下去,他竟只能硬生生跪下,对着昔日的妹妹磕头,口称“谢陛下圣恩”。
从那以后,他从不跟身旁任何人言语,便是枕边人,他也信不过。
长此以往,他几乎陷入癫狂:怀疑身边每一个人,对任何一道目光都疑神疑鬼。
更让他崩溃的是,起初朝中还有外戚借探望之名,偷偷与他密谋,劝他“卧薪尝胆、暗中蛰伏”,可后来,连那些外戚也彻底销声匿迹。
偶尔听到宫女太监私下议论“女帝威仪日盛,满朝诸公皆拜服”,他更是嫉妒到发疯。
“这一切本该都是我的!我才是父皇亲立的太子!我才该是九五之尊,是立于万人之上的帝王!”
这句话,赵隆在心底呐喊了无数次。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心灰意冷到想要吞服下藏在袖中的红丸,彻底一了了之时,一个原本负责监视东宫的御林军守卫悄悄与他搭上了线。
“太子殿下!魔头夏九渊闯入皇城,正与赵大珰生死搏杀!监正大人在奉天殿护着满朝文武,所有御林军都被赵统领调到午门了!”
放完火的军卒取出一套甲衣,递给赵隆,“殿下,以防不测,还请换上这身甲衣以作遮掩。”
赵隆兴奋地抓过甲衣,可刚穿到一半,他脸上的狂喜骤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警惕。
他猛地后退几步,抽刀架上的环首刀,直指那守卫:“是何人指使你?说!是不是赵素那臭娘们想借机谋害我!”
“什么魔头打进皇宫?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赵隆咬牙切齿,“好一个六亲不认的赵素!竟用这种毒计谋害兄长,我看你日后怎有脸见列祖列宗!”
赵隆咆哮着,他的怀疑并非无据可依。
任谁听到皇城大乱是江湖武夫引起,都会觉得难以置信。
皇城内外御林军过万,还有武道高人坐镇。
何人胆敢只身犯险,闯入这龙潭虎穴。
“赵忠那老货,我与赵素朱雀门前厮杀的时候,他冷眼旁观,你现在告诉我他在与一个武道宗师生死搏杀?那惜命的老阉货怎会做这种事!”
赵隆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挥着刀驱赶想要上前的卫士。那御林军守卫百口莫辩,急得额头冒汗:“太子殿下!在下真的是来助您脱困的!”
就在这混乱之际,火焰烧断了房梁,悬在梁上的一块晶石悄然碎裂。
那是钦天监术士得女帝密令,在东宫布下的阵法核心。
一旦阵法成型,便会将东宫画地为牢,彻底隔绝外头的风吹草动。
如今晶石破碎,法阵失效,四面八方的轰鸣声瞬间涌了进来。
“夏九渊!纵你成就天人,亦要折在咱家手上!”
“老阉狗,问过我手中的剑再说!”
天人交战,只是一声呵斥,便好似九天雷廷。
与太子赵隆秘密接触的御林军卫士听到外头的响动,如释重负。
而满心怀疑的赵隆,也在愈发灼热的火光与震耳的交锋声中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