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要想清楚,真等我动了手,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衫上虎沉声道,语气里带着最后通牒的意味。
他无意徒造杀业,可立场在此,有些事终究避不开。
“我……”
陆签偷偷瞥了一眼不远处驻足的白衣身影,心一横,猛地抬头迎上衫上虎的凶光,硬声道,“就是我,如何?”
“听说你那什么‘猫爪’取洞玄精妙,可破龙象。”
陆签的嘴毒是出了名的,“有本事朝你陆爷爷身上抓一下,便是抓破了衣衫,也算你是条好汉!”
这世上,敢将岳无双早年的成名绝技,如今授予食虎者的那套专破龙象体魄的“伏虎十三式”称作“猫爪”,陆签绝对是头一个。
“好,你很好!”
衫上虎尊重强者不假,可从没人说过,这头“人形猛虎”是只唾面自干的病猫。
无双城城主座下三弟子,可没有一个温良恭俭让之辈。
就在那因愤怒而略带颤抖的声音落下的瞬间,一道凛冽的罡风突然在天街上凭空生起。
那风里带着野兽独有的腥气与野性,刚一出现便搅得街边酒旗猎猎作响。
紧接着,衫上虎五指成爪,手臂猛地向前一探,那看似寻常的徒手动作,竟直接撕裂了空气,带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之声疾掠而去!
明明只是掌风催生出的罡气,却似真有猛虎扑食般的威势,刚猛霸道,不留半分余地。
出手就是杀招。
食虎者,凶悍更甚猛虎。
只会些旁门左道的陆签哪里该应接这一武道宗师都要暂避锋芒的洞玄杀招,当即吓得抱头鼠窜,大叫出声,“臭和尚!你再不来,我陆签就算耗尽命数,也要咒你永远不得在大周传法,让你佛门宏愿全成泡影!”
他嘴皮子动的飞快,心里更是早已把那个法号“悟心”的和尚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天街即将溅血、太平教小道士难逃此劫时,那道如旋风般席卷而来的食虎者身影,却猛然一滞。
衫上虎没有收招,那双蓄满龙象之力,携着洞玄杀意的利爪顺势挥出,朝着某个突兀出现在身前的身影抓去。
那身影来得太快,快到众人只瞥见一抹金光闪过,连模样都未看清。
“铛!”
下一秒,金石交鸣的脆响骤然炸响,尖锐的声波刺得人耳膜生疼,连远处围观的江湖客都忍不住捂紧了耳朵。
更惊人的是,仅是两人肉体碰撞时扩散出的罡气余波,竟如无形的巨浪般横扫开去,将整条百丈长街的青石板尽数掀起,碎石飞溅如箭,将街道两侧的店铺砸的稀巴烂。
“阿弥陀佛。”
烟尘弥漫间,一道温和的佛号响起,分不清是人先至,还是声先至,“小僧从未得罪过陆道长,不知道长为何这般记恨小僧?小僧这里有一卷《金刚经》,可诵念与道长,助道长放下心中贪嗔痴念……”
众人定睛看去,只见岳无双座下二弟子衫上虎使出的那记连成名宗师都要小心应对的杀招,竟被一个玉面白净的和尚,以肉身硬生接下。
和尚周身绽放着灿灿金光,宛如金刚降世,将那碎金裂石的爪风尽数挡下。
可还没等众人从这惊世一幕中回过神,又一道身影踉跄着出现在天街上。
那是个蓬头垢面、满身尘土的汉子,活像个叫花子的年轻人。
他单膝跪地,背后的大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好似背负着什么天大的冤屈,朝着从天而降的玉面和尚怒骂:“臭和尚!你他娘的明明会自己走,却骗老子背你走了上千里!”
客栈栏杆旁,李凤父女同时朝身旁的老刀魁看去。
那骂骂咧咧的汉子,分明就是老刀魁的孙子,未来单刀门的接班人刘域!
玉面和尚双手合十,对着气得浑身发抖的刘域躬身一拜,语气诚恳:“小僧从未说过自己不会走,是刘施主好心要替小僧代步,小僧谢刘施主这份善举。”
说着,玉面和尚又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刘域本就因背负重如山岳的和尚奔走千里而耗尽气力,此刻被这话一激,顿时怒火攻心,翻了个白眼,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老刀魁及时现身,将孙子搀扶住,苍老的眸子扫过刘域泛着古铜色的面颊,又抬头去那走向岳楼的白衣身影与突然出现的玉面和尚,心中瞬间了然。
“两位助我孙儿塑成龙象金身,这份人情,老夫记下了。”
言罢,老刀魁扶起不省人事的刘域,两道身影瞬间消失在大众视野中,只留下满场不明所以的看客。
这金刚和尚是从哪来的?
方才那老者好像是单刀门的老刀魁,他说的“恩情”又是什么?
没人能答得上来。
但有一点,所有人都看得明白:以夏九渊为首的太平教,似乎真有几分硬闯无双城的底气。
“好手段。西域金禅寺的‘天下行走’都被你笼络到帐下,难怪你有底气硬闯我无双城。”
云子羽不愧是岳无双座下大弟子,一眼便识破了玉面和尚的来历。
“可你太平教真要与我无双城相比,还是差了些底蕴。”
云子羽注视着持剑走来的白衣青年,他还真想领教领教,区区洞玄如何战他这位半步天应。
然而,便是这一次,后者依旧没有驻足,依旧略过了前者。
“区区洞玄,竟敢屡次小觑于我!”
云子羽彻底动了真怒,脚下猛地一跺。
只听“轰隆”一声闷响,整座天街的地面都随之一颤,裂纹如蛛网般蔓延开去。
下一刻,无数道泛着冷光的剑气骤然在虚空中成型,那些剑气细如牛毛,远远望去竟似漫天飘落的羽毛,密密麻麻朝着那道白衣身影笼罩而去。
剑气破空的锐啸声此起彼伏,眨眼间便织成一张无死角的剑网,一旦攒射而下,必如暴雨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