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战斗,如果双方的实力相差过于悬殊,往往是无法进行的。
岳无双坐镇无双城一甲子,从未传出有嗜杀之名,夏九渊既然问鼎过宗师榜,也绝对不是无脑莽夫。
年轻人可以凭着一时意气走到无双城,但并不意味着一定要将自己的命葬送于此。
“什么天下第一,无胆鼠辈罢了。”
有一道年轻的声音冲着那白衣身影不齿道。
然而很快,又是那道年轻的声音发出一声吃痛的哀嚎,一个苍老的声音紧跟着斥责道:“你懂什么,年纪轻轻有这般武道成就,又有忍辱负重之心,待他日解除束缚,必然是一飞冲天,届时,这大周江湖便是再多出一座‘无双城’也不出奇。”
对于老江湖们而言,他们对于这位年轻人的抉择是欣赏居多。
忍得一时,方得一世。
……
衫上虎看着从岳楼中走出的白衣身影,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若是有人看仔细些,会发现这位食虎的壮汉眉头是上扬的。
作为岳无双的亲传弟子,衫上虎向来眼高于顶。
莫说记录江湖新秀的《潜龙榜》,他从始至终不屑一顾,便是汇聚天下顶尖武夫的《宗师榜》,放眼其中,又有几位武道宗师敢拍着胸脯说,能稳胜他这位“武魁”亲传?
可即便心高气傲至此,他也不希望夏九渊这般惊才绝艳的人物,折损在自家师傅手中。
在他看来,这般年纪便有如此武道造诣与眼界的人,若是就此陨落,无疑会是大周江湖近百年来最大的憾事。
一旁皮肤黝黑、貌若渔夫的江中鲤,亦是对着白衣身影微微躬身。
此前,身为无双城弟子的江中鲤,对江湖上那些被捧得极高的天之骄子,从来都没正眼瞧过。
在他眼里,大多不过是徒有虚名之辈。
放眼同辈,也唯有两位师兄的实力与心性,能让他心甘情愿地屈居其后。
可青江之上,夏九渊那惊艳一剑却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那剑意之凌厉、出手之果决,远超他对同辈强者的想象,也让他第一次明白,莫要小觑了天下英雄。
“看来,你要食言了。”
云子羽注视着折返的年轻身影,嘴角勾起一抹不出所料的得意。
在他看来,这世上没人能在师傅的威慑下拔剑。
天授年的夏九渊或可一试,但摘去面具的九公子没有这个资格。
白衣青年背对着岳楼,也背对着天街两侧无数道目光,一步步走到孤零零的马车前。
他低下头,站在马头旁,手轻轻拉着缰绳,“你们走吧,回太平教总舵……”
他的声音很轻,但不至于让人听不到,然而却没人回应他。
白衣青年抬头,眉头拧起,语气添了几分不悦,“我说让你们走,没听到吗?”
回应白衣青年的,依旧是沉默。
“难不成硬要戴着那张面具,对你们发号施令,你们才听吗?”
白衣青年怒急,用命令般的口吻怒斥。
依旧是沉默。
“你们帮不上我的忙,对付一个岳无双已经够呛了,要是还要兼顾你们,我还怎么使剑……”
白衣青年的话没说完,戛然而止。
不是一直沉默的红衣坤道或是那生有六指的小道出言打断了他。
而是白衣青年发觉,他不管把话挑的如何明了,不管神情有多么不悦,那二人的眼神始终坚定如一。
风起,带着立冬的冷。
白衣青年立在原地,眸子黑得像深不见底的渊潭。
从前与人对视,他总是稳居上风,所有人都害怕他的深邃。
可此刻他的眸子与二人的目光相触,竟是败下了阵来。
比起有所动摇的他,那两道视线过于执拗。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预热已久的“天下第一与天下无双的争锋”,终将以不了了之的结局收场时,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众人循声望去,才惊觉那位白衣青年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柄剑。
黑色的剑,三尺三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