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闯江湖,自然有人多的热闹,但终究算不上纯粹。”
夏仁缓声劝慰道,“只有吃上些不算好吃的酒,打几场没道理的架,认识些不三不四的朋友,才能算得上是真正地闯荡江湖。”
“可我还没准备好。”
李景轩低下头,这是另一层忧虑。
他跟了夏仁和老杨一路,见识了太多江湖上的高人,转过背想想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武道伎俩,心头纵使有几分少年意气,也很快被不切实际所压了下去。
他滞留不去,想跟着姐夫闯荡江湖是真,没准备好不敢一人上路也是真。
“呵呵。”
有人笑出了声,接着又有笑声传来,接二连三。
李景轩抬头去看,见到是夏仁在笑,又偏过头,看到驾车的老杨甩着马鞭也在笑,就连埋头编撰新一期《太平小报》的陆签也嘴角上扬。
李景轩不明白他们为何发笑。
最后还是夏仁解答了李景轩的疑惑,“从来就没有准备好这一说法。”
“我十岁闯荡江湖的时候,身上没有盘缠,手上也没有剑,更没有帮我打通任督二脉,教我武道修行。”
这是天下第一的夏九渊的亲身经历,做不得假。
“小老儿我当年逃出马匪窝的时候,早就是个缺了胳膊的残废,年纪也老大不小,最后没办法,跟着一个屠户宰了三年牛羊,才勉强活下来。”
独臂剑魔成名时年近四十,一路上的坎坷辛酸,只有葫芦里的酒能懂。
“我逃出纯阳山的时候,给人算命,没算好,摊子都给掀了,后来肚子饿,被忽悠给一户地主老财家作书童,那狗日的秀才,夜里居然摸我的屁股蛋子……”
陆签这位在纯阳山上恶名昭著的半仙儿,自以为测算之术只在玄机真人之下,但真下来山,也免不了吃亏上当。
“别看我,我师傅才刚不认我这个徒弟。”
秦肆雪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面对世事无常,人不可能完全准备好。
如果因为没准备好而不愿做,不敢做,那大抵是什么事都做不成,也做不好。
李景轩听着,张大了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这一路回金陵,跟我去燕京的距离大致相当,我能去的燕京,你也回的金陵,反之亦然。”
夏仁最后还是决定给李景轩一个底气。
李景轩的眼睛里渐渐有了神采。
人的眼睛里是能表达感情的,多种多样,但总体来说是有极限的,圈定在一个范围内,此消彼长。
一个人如果具备了勇气,那眼睛里的稚气就会减少。
当李景轩骑上他在马市上精挑细选的黑马,昂首挺胸时,夏仁忽然发现,这个一直跟在自己屁股后头的少年,似乎成长了不少。
马鞭扬起,抽在马臀上,噼啪一声脆响。
黑马一声嘶鸣,双蹄高扬,随即四蹄着地,卷起一缕尘烟。
锦衣少年纵马而去,风中传来少年爽朗的笑声。
“姐夫,燕京再好,江湖再大,也别忘了金陵,映溧姐还在等你!”